他没有回头,就幽幽开口。
这一声“三弟”,让风凌烟知晓了他的身份。
他是。君家大少爷君兆和。
君陌殇同父异母的大哥。
“来人。行家法。”
君陌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进到厅内,而是坐在了外面的廊檐下。
这声命令,万籁俱静,除了萧瑟的风雨声。
两只停在廊下的乌鸦,好似施了魔法,定在了那里。
负责看守祠堂的下人,立马把君兆和带了出来。
风凌烟看着跪在风雨中的男人,眸光颤了颤。
这人眉眼疏阔,五官神似君修瑾。难怪会受到偏宠。跪了一晚上,脸色有一点憔悴。
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挣扎。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平静至极。
风凌烟内心暗道。
“这个君兆和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心机城府只怕不逊于三少。”
“开始。”
君陌殇脸色一沉,喉间冷冷逼压出两个字。
啪——
一记长鞭落在了君兆和身上,森凉的空气瞬时浮起浓郁的血腥之气。
风凌烟脑中迅速闪出一个词。
血雨腥风。
再胆大,也有些看不下去。
“继续。”
轮椅上的君陌殇,五官棱角都透着冷血无情。
长鞭再次挥动,君兆和的后背皮开肉绽,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饶是这样,他都没有出声哀求。
风凌烟心头一紧。
他如此能忍,心性果然不一般。难怪能趁君陌殇昏迷,缜密谋划,夺走一切。m.χIùmЬ.CǒM
这几鞭下去。他与三少,只怕会更加水火不容。
君陌殇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幽冷的眸,宛如寒潭。他看着已经打趴在地上的君兆和,再次下令。
“继续!”
“三少,等一下。”
执鞭人的手刚要扬起,风凌烟急急出声。她看到了一行人正急匆匆得朝他们奔来。最前面的那位,正是君修瑾。
“你在替他求情。”
君陌殇瞳仁瑟缩,危险的气息漫溢了出来。
“我不是……”
风凌烟话未说完,寒冰一样的声音打断了她。
“继续!”
啪——
“君陌殇,你这个逆子!”
鞭声响起的那一刻,愤怒又威严的声音同时落下。
噗——
咬牙隐忍的君兆和似再也支撑不住,全身抽搐。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飞溅在地砖和枯叶上,画面血腥又诡谲。
哇——哇——
停在廊下的两只乌鸦腾空飞起,扑棱棱朝北飞去。
君修瑾阔步走到君兆和身边,一把夺过执鞭人手中的长鞭,愤怒得指向君陌殇。
“逆子!反了天了!”
君陌殇倨傲得坐在轮椅上,视他为空气。下一秒,眸中瞬起狂风骤雨。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君兆和。这三鞭。你不冤。”
“你若胆敢再挑唆老四,动我西阁的人,我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森寒之音,如同冰雹,铺天盖地砸落下来。
风凌烟心跳如雷,呼吸紧了几分。
昨天针对她的那场祸事,幕后指使者,竟是君兆和。这人,关了禁闭,都还不老实。
君语嫣为何要听他挑唆?
难道,他们真的是亲兄妹。
若真是这样,君陌殇为何那样维护君语嫣。还有,云汐月……
风凌烟一寸寸绷紧的脊背,浮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狂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听闻豪门的水很深,位于金字塔尖的君家,更是深不可测。
她忽然有些理解君陌殇对她的警告了。
“……”
奄奄一息的君兆和,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些什么。鲜血溢出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
君修瑾怒不可遏,凛冽的目光直落在风凌烟身上。
“君陌殇,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对自己的兄弟下死手。来人,把这个祸水给我赶出去。”
“是。家主。”
两名黑衣保镖领命上前。
风凌烟心下大惊,双手攥紧了轮椅推手。
这场婚姻,虽知不长久,但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即便要走,也要走得有尊严。
刚要出声抗辩,有人抢先开口。
“我的女人。谁敢动。”
幽冷的声线,如利刃刺向四面八方。
两名保镖僵在原地,屏住呼吸,不再上前一步。
君陌殇气场太大,即使不出声,他们也不敢强行带走他身后的女人。
“从今往后,谁敢动她,我定让他万劫不复!”
这一句警告,更加强势,也更有震慑力。
一股强大的暖流在风凌烟心底流窜,手心都冒了汗。
前日,他说的是“我妻子”。
今天,他换成了“我的女人。”
后者比前者多了一层意思。
他们之间,已经不单纯是结婚证上的“夫妻关系”。而是,已经行了“周公之礼”的真夫妻。
“你……”
君修瑾气得差点吐血,狠狠挥了一下手中的长鞭。“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枝,随之断裂。枯黄的树叶孤零飘落。
“爸……”
君兆和咬着牙,手指死死抠着带血的青砖地缝,虚弱地叫了一声。
“兆和。”
君修瑾扔掉手中的长鞭,垂眸,看向自己偏爱的长子。滔天怒意多了一丝深沉的父爱。
“爸……不……”
君兆和又吐了一口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快来人,送大少去医院。”
君修瑾转头,凛冽的眸狠狠剜着廊檐下的男女。
“你们好自为之。”
一时,狂风大作。枯黄的树叶卷起,坠落。青石地砖一片凌乱萧瑟。
风凌烟看着他们离开,心里终是不安。
那三鞭下去,君兆和至少得修养大半年。他再怎样不堪,也是君修瑾极为疼爱的长子。
君陌殇此举,警告了想要继续对她和西阁动手的人,却也无异于彻底和他们决裂。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背后最大的依仗应该就是君家。
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他刚刚霸气地维护,她很震撼,也很感动。
如果不知道言大小姐和君四小姐的事情,或许,这份感动会更真实一些。
她明白。
他所维护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当下的身份。
他的妻子。
西阁的女主人。
换做是别的女人,他也会说同样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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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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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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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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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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