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烟绷紧了脊背,目光清亮。“萧夫人,你认识裴教授,知道他的为人……”

  “夫人。您该出发了。”

  那名唤作“小陶”的年轻女子走过来,毫不留情打断。

  风凌烟秀眉一蹙,眼中浮出点点怒火,俏脸落了一层薄霜。

  沈西棠身边这个女保镖,着实令人讨厌。

  顾清零神色平静且淡然。“烟烟,我们就不打扰萧夫人了。”

  风凌烟羽睫眨了眨,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勾唇。“萧夫人,再会。”

  说完,拿过手机,站了起来。

  沈西棠无声笑了笑,敛了情绪。起身,温声问她。“十一,介意加个联系方式吗?”

  准备离开的风凌烟身形一僵,愣了半秒,才惊喜出声。“萧夫人,您电话多少?”

  沈西棠刚要开口回应。

  “夫人。先生交代过,不可把个人信息泄露给不想干的人。”小陶小声提醒。

  空气有如紧绷的弦。

  风凌烟原就对萧晋南有所怀疑,听到这话,不由攥紧了手机。心口沉了沉,星眸藏了一丝怒意。

  顾清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个女人不过是沈西棠的保镖,姿态却是如此高高在上。

  看来,萧晋南不日将再升一级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小陶。”沈西棠脸色一沉,厉声开口。眼底有碎雪浮冰沉伏。

  风凌烟眼角的余光扫了小陶一眼,淡然一笑。“萧夫人,您这位下人。认识的知道是您的保镖,不认识的还以为是您先生派来监视您的。”

  “放肆!”小陶怒道。

  “萧夫人,您这位下人三番四次对我无理,即便您地位尊贵,但这里是京山。我若要就事论事,她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风凌烟倏然一顿,冷笑。

  顾清零勾起了唇角。

  她这位外甥媳妇,看着温驯乖巧,骨子里却是冷傲得很。

  这性格,很像羽棠。

  顾清零看向沈西棠,打起了圆场。“萧夫人,不好意思。在西阁,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烟烟说话。她婆婆和三少,可是把她捧到手心里宠的。这事若让他们知道了,只怕你这位下人回不了云城。”

  “夫人……”小陶心头一惊,这才意识到风凌烟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沈西棠睨了她一眼,压住怒意。而后收回视线,对着风凌烟温声道。“十一,是我教导无方,回去后我定好好教训她。”

  “萧夫人,我与萧二公子,还有彦淮少爷都认识。您想要找我,可以与他们联系。”风凌烟缓了情绪,语气平和了许多。

  沈西棠眼中露出一丝惊诧。

  嗡——

  风凌烟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扫了一眼,直接挂断,而后对着沈西棠勉强笑了一下。“萧夫人,再会。”琇書蛧

  “十一,再会。”沈西棠眸光闪了闪,温柔地回了一句。

  顾清零对她笑了笑,与风凌烟一起转身离开。

  沈西棠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脏猛然刺痛,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强烈碰撞。电石火花间,隐隐亮起一些模糊的画面。

  “嘶……”

  两侧额角似有长针贯穿,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夫人。”小陶赶紧扶着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沈西棠指尖发颤,心里像是滚过一把钢珠,又冷又硬的痛感滚过心尖。

  “夫人,要不要去医院?”小陶紧张道。

  沈西棠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晦涩难辨。“今天的事,你要敢跟先生说一个字,我定不会轻饶你。”

  “夫人放心。”小陶低着头,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

  -

  风凌烟和顾清零在熙园茶室门口聊了几句,分手道别。

  “傅柠,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事。”

  上车之后,风凌烟立马给傅柠回拨了过去。

  “十一,你什么时候有空?”

  傅柠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像是烟熏过一样。

  风凌烟心跳一紧,意识到了什么,一阵酸涩涌上胸腔。“我现在就有空。”

  “要有空,就来一趟妇幼。”傅柠低声道。

  “好。我马上过来。”风凌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洛璃,去妇幼。”

  洛璃点了点头。

  风凌烟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心情骤然沉重起来。

  景灏去世之后,傅柠和她的关系将至冰点。要不是没有办法,傅柠是不会开口要她帮忙的。

  去妇幼干什么,她很清楚。

  流产手术,需要亲友签字,陪同。

  那个孩子,傅柠终还是决定拿掉了。

  风凌烟蓦然又想起自己前不久小产的宝宝,心似针扎,长睫眨动,眼尾有些泛红。

  偏头,看向窗外。

  劳斯莱斯刚好驶离京大银杏林,秋风卷起一地金黄。

  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那里,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风凌烟收回视线,身体朝后靠了靠,双眸微阖,开始闭目养神。

  脑子有些乱。

  像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毛线团。

  不知道从哪里解开捋顺。

  心情愈发沉重。

  抵达妇幼,她深深呼吸了两口,一切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

  流产手术室门口,傅柠孤独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里拿着手术单。

  “傅柠。”

  风凌烟看到她,快步走了过去。

  “十一,你来了。”傅柠努力地挤压出一抹艰涩的笑,把手术单递给她。

  “你想好了。”风凌烟看了一眼,认真问她。

  “这还用想吗?”傅柠苦笑。

  “好。”风凌烟应了一声,从包包里拿出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放心,我会陪着你。”

  傅柠拿回手术单,挽了一下唇角,慢慢站了起来。

  风凌烟看着她走进手术室,心一点点往下沉。

  流产对一个女人来说,不仅伤身,还伤心。

  若非逼不得已,谁会舍得放弃自己的骨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柠柠……”

  焦急的唤声,随同匆匆的步伐声,传到了风凌烟耳边。

  她心脏一缩,回头看去。“傅总。”

  “三少夫人,柠柠她……”

  身形俊朗的男子,满头大汗,胸口起伏不堪。

  “傅柠她已经进去了。”风凌烟眼底泛红,嗓音沉染了几分心痛。

  傅清川瞳孔睁大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右手握拳,重重砸在了过道的墙面上。

  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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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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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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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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