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

  君陌殇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覆着一层淡薄的柔光,黑如深渊的瞳眸落了一层清辉。周身寒意退散不少。

  他看着君语嫣,薄唇轻启。

  “且生为己,死独我。”

  “是你……”

  君语嫣抬着一双充盈着泪光的凤眸,怔怔凝视着他,身体一点点发僵。

  君陌殇搭在轮椅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手势。

  “君语嫣,二十年,你还没有明白这话的真正意义吗?”

  “君陌殇,为什么是你……”君语嫣瞳孔骤缩,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原来,救我的人不是大哥?”

  真相无情揭露,她顿觉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君陌殇,当年你不该救我,就该让我淹死在栖夜湖里……”

  嘶哑的吼声,还未完全消散,她就被暗卫拦腰抱了下来。

  -

  风凌烟离开宁和医院。烦闷的情绪,压抑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深深呼吸了两口,又一次拿出手机,想要给傅柠打电话。几度痛苦挣扎之后,放弃了。

  叮铃铃——

  手机猝然响起,心尖一麻,来电信息都没看清。

  “傅柠……”

  “表嫂,是我。”

  “云毓。”风凌烟怔了怔,强敛了情绪,浅浅开口。

  “表嫂,你前几天说要来医院找我,一直不见你来,所以打个电话问问。”云毓的情绪也是压着的。

  风凌烟神色一愣,过了两秒,才想起来。“云毓,我是想问你,那个……”

  她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洛璃,倏然顿住,抿了抿唇。“我就想问问你,四妹妹她怎么样?”

  原本,她是想问事后避孕药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话题。

  三少初次要她,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个时候吃下去,也没了效果。

  现在的她,只能听天由命。

  “表姐?”云毓语气一下沉重了起来。“她不是很好,刚刚还跑去凌天闹了一回。”

  风凌烟双眉一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去凌天闹什么?”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阿毓,陌殇特意去‘安记’买来的点心,你要不要尝一下?”

  突然横插进来的温婉声音,犹如一根隐刺卡在了风凌烟的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令人难受。

  “不用了。”云毓回应了对方一句,又对着风凌烟说道。“表嫂,我妈妈昨天还念到你,让我跟你说,有时间去家里玩。她还特意让蒲先生给你做了旗袍。”

  她说得诚恳,不像是胡编乱造。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暖声回她。“你替我谢谢舅妈,有时间我一定去看她。”

  “表嫂,那先这样。”

  “好。”

  风凌烟应了一声,急忙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挂断了电话。

  喉咙里那根刺还在,不由轻轻咳了两声。

  开车的洛璃不由放缓了车速。

  风凌烟咳得眼泪都冒了出来,那根隐刺一路下滑,慢慢扎进了心脏。

  三少真是贴心,竟然专门去给初恋买点心。

  他并非对所有人不近人情。

  只是,挚爱和宠溺,是一个人的专属。

  那个人,就是他的初恋言知意。

  凉薄的潮气氤氲在心头,风凌烟不禁打了个寒颤。偏头看向窗外,眼底泛起一片迷蒙的水汽,俏冷的脸透着几分孤独。

  回到西阁,她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雕花木门落了倒锁。

  无论谁来敲门,她都没有开门。

  周妈心急如焚,连忙询问洛璃是怎么回事。

  洛璃只知道她接了云毓的电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周妈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洛平川的电话。

  对方没接。

  想来,他和三少在忙很重要的事情。

  周妈只能干着急。

  凌晨时分。

  夜深人静。

  君陌殇踏着一身寒意回来了。

  在客厅守着的周妈急忙起身,不安地开口。“少爷,少奶奶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都没吃。”

  “洛璃。”君陌殇眸色一沉,厉声开口。

  【表小姐打电话给少奶奶,不知道说了什么?】

  洛璃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云毓?”

  君陌殇皱了皱眉,随即拨打电话。

  嘟嘟嘟——

  云毓没有接,要么是休息了,要么是进了手术室。

  君陌殇从洛平川手里拿过主卧的备用钥匙,阔步上了二楼。

  拧了拧门把手,果然上了倒锁。

  君陌殇幽深的眸底掠过一抹忧色,一闪而逝。

  吧嗒——

  他用钥匙打开了卧室大门,疾步走了进去。

  房间没有开灯,一缕薄淡的路灯灯光从落地窗透射进来,莫名的压抑。

  下一秒,水晶灯亮如白昼。

  君陌殇已经习惯性在沙发上找风凌烟,发现不在,这才把视线投向他们的婚床。琇書蛧

  漆黑的瞳仁缩了缩,绷紧的心弦,稍稍松了松。

  他没有立即打扰她,而是去浴室洗了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才在她身边躺下。

  心事重重的风凌烟,压根就没有睡着。他开门进来,她就屏住了呼吸。

  清冷凉薄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栀子味道,不断席卷着她的呼吸。

  发涩的眼角,无端又落下泪来。

  她不想哭。

  偏偏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垒起的心防总会莫名轰塌。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君陌殇伸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结实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

  有节奏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如擂鼓。敲得风凌烟愈发心慌。

  他轻轻吻了吻她粉嫩的耳垂。

  温凉的呼吸,随着那个吻,灌进了风凌烟白皙的颈脖。

  心尖蜷缩,肩线显而易见地绷直了一瞬,后背起了一层小疙瘩。她没有出声,身体往外挪了挪,本就贴着床沿侧躺着,这一动,差点掉了下去。

  君陌殇臂上用力,紧紧揽住她的细腰,往大床中间带。

  两人贴合得几乎一丝无缝。

  浮着一缕咸涩的空气,多了几分暧昧。

  “怎么了?”

  君陌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暗哑,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心。

  风凌烟倏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白色的窗幔,视线冷凝。

  静谧的空气,隐隐听到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风凌烟。”

  这一声,染了几分情潮。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颈脖上,酥酥麻麻,激荡着堵得发慌的内心。

  风凌烟积压的情绪掠上了眉梢。

  “三少,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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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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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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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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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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