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沙粒,无声无息地消逝。

  晚上十点,君陌殇还没有回来。

  正在喝水的风凌烟,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莫名的不安氤氲而起,仿佛有未知的危险在逼近。

  “三少不会出什么事吧?”

  啪——

  水杯突然从手中跌落,发出刺耳的声响,顷刻间四分五裂。玻璃碎片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风凌烟的心跳突然加速,胸口像揣着一只狂跳的兔子,每一下跳动都带来一阵刺痛。

  “洛璃。”

  她急忙下楼,声音又急又慌。

  “少奶奶,洛璃去了宁和医院。”老傅闪现,毕恭毕敬道。

  “好。我知道了。”风凌烟这才想起来,洛璃在医院照顾受伤的景煜。

  “少奶奶,你还有什么吩咐吗?”老傅又问。

  “你知道三少去哪儿了吗?”风凌烟愈发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少爷的行程,只有洛总管清楚。”老傅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行。你下去吧。”风凌烟淡声道。

  “是。少奶奶。”老傅转身离开。

  风凌烟此刻的心情,愈发复杂。慌乱,迷茫,压得她有些喘过不气,就像一场无法预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她走进一楼会客室,打开了落地窗帘。

  走过去,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停车坪。只要君陌殇回来,她就会立马看到。

  窗外。月亮在夜空中静静悬挂,撒下一地银白的清辉,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霜。

  风凌烟的思绪乱成一团,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平静。

  犹豫片刻,她拨打了君陌殇的电话。

  嘟——

  无限拉长的机械声音。

  直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嘟嘟嘟……”

  君陌殇没有接。

  风凌烟的心跳有如疯狂的鼓点,砰砰得仿佛随时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闭上眼睛,深呼吸。

  情况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还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四年前。

  景灏发生意外之前,她就是这样的。

  “不。不会的。”

  风凌烟苍白着脸色,使劲摇了摇头。

  她与三少,虽无爱情,但终有夫妻名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出事。

  蓦然,时间的沙漏似乎被翻转了,每一粒沙子都落得异常缓慢。空气里的氧气,一下也稀薄了许多。

  每一次呼吸,格外沉重。

  滴滴——

  两束车灯有如锋利的剑光,刺向风凌烟漆黑如墨的瞳仁。她猛然一怔。

  “三少回来了。”

  吧嗒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来不及拾捡,她急急跑了出去,鞋子都没有换。

  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都有些解释不清。

  洛平川停好车,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拉开后座车门,把君陌殇从里面扶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着急跑过来的风凌烟。

  “少奶奶。”

  风凌烟小跑过去,扶住了君陌殇的另外一只胳膊。

  醇烈的酒味,直冲鼻翼。

  君陌殇有些站立不稳,幽邃的狭眸,覆着一层淡淡的迷离。

  “三少,你又喝酒了?”

  风凌烟秀眉紧蹙,语气微沉。

  “少奶奶,三少今天……”

  “洛平川。”冷厉的声音,染了几分醉意。

  洛平川心一抖,立马松了手。“少奶奶,三少就交给你了。”

  “你……”风凌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很是无奈。一个人扶着醉意朦胧的君陌殇,几乎使出了她全身的力量。

  “三少,来。”

  她咬着牙,准备把君陌殇扶到轮椅上。琇書蛧

  醉意阑珊的男人,忽然一把抱住了她。他呼出的灼灼热气,掺杂了甘醇的酒香,染红了她白皙的天鹅颈。

  “三少,你……”

  环顾在细腰上的手臂,禁锢之力,越来越重,似要把她嵌进他的骨血里。

  砰砰——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这一刻,她悬着的心,才一点点放了下来。

  他不是景灏。

  他会好好的。

  夜风吹拂,带来丝丝缕缕甜而不腻的桂花香。

  风凌烟漂亮的眼眸,霎时如夜空中的星子,璀璨明耀。

  “三少,我们进去吧。”

  话音刚落,君陌殇的峻脸,抵住她的颈窝。沾染了酒意的热气,顺着毛孔,渗透进她的血液。身体温度,节节攀升。

  “yiyi……不要走……”

  低迷的轻语,深情又炙热。仿佛思念了许久,许久……

  风凌烟呼吸倏然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清透的眸光,渐渐黯淡。一字一字,冻结成冷锐的冰锥,无情地扎进她的心脏。

  意意。

  他醉意阑珊,想的都是初恋言知意。

  既如此,他何苦大费周章留下自己,还一次又一次和自己做男女之事。

  难道,他每一次要自己,都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

  风凌烟心脏瑟缩,眼圈泛红,薄泪迷蒙了视线。

  悬在空中的那轮明月,藏进了云层。

  周遭一切,都暗了下来。

  片刻之后。

  风凌烟攥紧手心,内心暗道。“我与他,绝不能有孩子。”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拽住了君陌殇精干的腰身,温声道。

  “三少,外面凉,我们进去。”

  “好。”

  君陌殇眯了眯眸,低低地应了一声。

  风凌烟扶着他,坐上了轮椅。

  -

  上到二楼主卧。

  风凌烟扶着他到沙发上休息。

  “三少,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攥住。

  “风凌烟。”

  低沉的声音,比那一声“yiyi”要清冷许多。

  “三少,你胃不好,我……”

  温热的大手,骤然用力,她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来不及反应,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盈巧的下巴不由微微抬起。

  “三少……”

  她慌乱无措的看着深邃的峻脸,眸光晃了晃。

  君陌殇怔怔地凝视着她,羽翼般的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喉结暗暗上下滚动。

  风凌烟心头一颤,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不放手,她又如何能挣脱开。

  “风凌烟,你还爱他吗?”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就像一把生锈的斧头,朝着她的心脏劈去。

  不锋利的刃口,一下没有劈开,钝钝的痛感更令人心碎。

  水晶灯光,坠落在两人身上。

  他眸色复杂,满是欲念和期待。她的眸中噙着淡淡的泪光。

  她看着他——

  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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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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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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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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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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