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禹州心中发慌,他急忙推开洗手间门,身子探进去。
依旧没人。
当他反过身。
猝不及防的,南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此时此刻。
四目相对。
贺禹州拉住南漾的手,他温和的问道,“去哪里了?手这么冷?”
南漾看着他。
一字一顿的说道,“去看我爸了。”
贺禹州表情微凝。
他很淡的笑了笑,“漾漾,明天我带你回家,我陪你,一直到生产。”
南漾忽然问道,“温妍是不是生了?我想去看她的小孩。”
贺禹州稍微犹豫。
他拍拍南漾的后腰,轻声说道,“早产儿,身体不太好,还在保温箱。”
南漾仰头问道,“你怕我弄死他吗?”
贺禹州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更温柔,“没有,如果你想,明天出院之前,我来安排。”
南漾点了一下头。
就再也没有和他有交流。
他哄着南漾。
当小女孩一样哄着,大概觉得,南漾是会回心转意的。
翌日。
温妍也脱离了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贺禹州没去看她。
温妍握着温太太的手,“伤我的那个人呢?那个人怎么样了?被抓起来了吗?我要他牢底坐穿!”
温太太讳莫如深。
温先生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是南漾的哥哥,被贺禹州带走了,藏起来了,不让我们追究那人的责任。”
温妍如遭雷劈,她呐呐细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时。
产科护士从外面进来,看到温妍,微愣,“我以为在婴儿房看孩子的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是你呢。”
温妍下意识问道,“看的谁的孩子?”
护士自然如实回答说道,“贺先生陪着,看的应该是您的孩子吧,没听说贺先生还有朋友生产。”
一句话。
让温妍如临大敌。
她拼命的挥动着胳膊,要起来,“妈,爸,去给我准备轮椅,快去,快去!南漾肯定要杀了我的孩子!”
温先生急忙去推轮椅。
温太太又怕又急的慌慌张张的安慰着自己的女儿。
温妍死命的摇头,“南漾要害死我儿子的,她要害死我儿子!”
温先生推来轮椅。
小心翼翼抱着温妍,放在轮椅上,一家三口急匆匆赶去婴儿病房。
温妍看到南漾碰到她的孩子的那瞬间,气血上涌,她大吼,“南漾,放开他!”
南漾转过身。
手指还触碰着婴儿的脸。
温妍慌了阵脚,“你想做什么,冲我来,孩子是无辜的。”
南漾一脸天真,“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孩子,你慌什么?”
贺禹州也皱了皱眉,“漾漾只是来看一眼孩子。”
温妍不敢置信的看着贺禹州,她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对孩子做什么?她分明恨毒了我!”
南漾反问道,“我怎么会恨毒了你?你做了什么,让我恨毒了你?”
温妍唇瓣抖动,却哑口无言。
南漾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脸,孩子忽然哇哇大哭,温妍心都碎了。
南漾惊慌失措的收回手,“我没有用力。”
贺禹州握住南漾的手,“大概是孩子饿了。”
温妍:“……”
南漾把手抽出来,她一步一步朝着温妍走过去,蹲在温妍面前,“听说你是剖腹,剖腹产疼不疼?”
南漾太反常了。
反常的让温妍害怕,她吞了吞口水,“还好。”
突然。
南漾伸出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抓住了温妍剖腹的伤口。
嘴角染着盈盈的笑意,“那这样疼吗?”
温太太尖叫一声,“放手,你放手!”
她要打南漾。
贺禹州大步流星上前,一手护住南漾,一手按住她的手腕,沉声斥责,“南漾松手。”
温妍疼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叫。
伤口很快崩开。
血染红病号服。
新鲜的血流入了南漾的指缝,南漾一直问,“这样疼吗?这样呢?温妍,你疼不疼?你怎么不说话呢?”
温太太痛哭流涕,她给南漾下跪,“求求你放开,别折磨妍妍,她刚刚生产,你总要为自己的孩子积德的。”
温妍生生疼死过去。
贺禹州没办法。
在南漾肩颈后轻轻砸了一下,南漾昏倒,贺禹州才轻轻掰开了南漾的手。
他打横抱起南漾。
温妍痛不如生之余,抓住他的衣角,“阿州,陪我好不好?”
贺禹州垂眸。
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我替南漾道歉,以后你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
温妍眼角眼泪滑下。琇書網
——
贺禹州带南漾回了云亭公馆。
林青和刘医生看着瘦的快脱相的南漾,只敢在背后抹眼泪。
南漾和贺禹州分房睡。
他也只敢在南漾睡熟后,去房间里陪着她,轻轻的握着她的手,眷恋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能让他心脏有片刻的宁静。
他其实很忙。
他把贺政谦逼出去后,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
可是他不想把南漾一个人放在家里。
曾经。
他把南漾一个人丢在家里不问不管的日子太久了,久的他开始怀念那些日子可以倒流。
二十岁的小姑娘,被一丢一两个月,孤零零的住在偌大的别墅,也会害怕吧?
可她毫无怨言。
哪怕他半夜回家,她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去给他煮一碗面。
他其实……
不太敢喜欢什么。
或许是和贺平川有着同样的血脉,他们很像,像到经常会喜欢相似的东西,甚至是人。
只要他有的。
只要是贺平川多看一眼。
他就毫不犹豫的奉上去。
他告诉自己,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当初对温妍,可能也有点好感吧,可他知道,贺平川喜欢温妍,章雅又让他远离温妍,所以他没有任何怨言的拒绝了温妍的表白。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喜欢过什么。
他不配喜欢。
可他喜欢上了南漾,按理说,他应该带着南漾去给贺平川看,让他知道,自己也得到幸福了。
可他不敢。
他不敢让自己喜欢的,出现在贺平川的面前。
贺禹州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南漾的发丝,唯恐将人惊醒,“南漾,我爱你……”
……
南青山给南漾发过来一张照片。
漫山遍野的迎春花,迎风绽放。
南平的坟墓,在迎春花中间,墓碑上,有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意气风发。
那里。
满满的阳光。
只要太阳升起,阳光就会笼罩南平。
他最喜欢阳光,即便他死在了黑沉的夜幕下,可终归,阳光拥抱了他。
爸!
下辈子,活的自私一点。
如果再碰到一个叫南漾的倒霉鬼,一定要避开她,要躲得远远的。
南漾盯着墓碑上面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模糊。
她擦了擦眼泪。
打出去一通电话。
对方秒接。
仿佛……
在等她。
南漾沙哑着嗓音开口,“我知道,你知道一切,薄云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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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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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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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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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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