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雪却觉得受之有愧,只是给人家照看个房子,不能把人家的东西都拿了。
“反正这套房子在这儿,东西就放这儿吧,留待哪天您回来,说不定还能用上。”
秦老先生眼神有一丝落寞,“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折腾几回呢?这一套刀你拿上,老头子我喘气儿送你的,跟闭上眼睛留的,性质就变了。”xǐυmь.℃òm
苏凝雪呼吸一滞,半晌,点头:“好,谢谢秦舅爷。”
“不用客气。”
秦老先生的东西收拾完,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待老人家去睡了,万枚与苏凝雪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与她说起秦舅爷的情况。
“其实舅爷他已经被确诊癌症晚期,他谁都没告诉,要不是今天收拾东西,检查单掉出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癌症晚期?”苏凝雪一阵心悸,想到老爷子慈祥的笑容,真的让人看不出来。“怪不得,他把那些珍贵的东西都送给我。”
“所以明天舅爷再给你啥东西,你都收着,他不把那些东西安顿好了,他走的不放心。”
“嗯,我知道了。”苏凝雪从不怀疑缘分这东西,情缘也好,福缘也好,命运既然安排相遇,自然有它的一番道理。
顺其自然,妥善待之,一切自有因果。
万枚又与苏凝雪聊起秦家历史,从兴盛走向衰败,既是传奇,也是一种遗憾。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半夜,万枚见了困,仍然不舍得结束,跟苏凝雪躺在被窝里,聊到自然睡着。
苏凝雪随遇而安的性格,让她不管在哪儿都能睡的很熟。
清晨,万枚跟秦老爷子都起早,饭做好了,迟迟不见她出来。
万枚笑着跟老爷子说:“昨晚上我俩聊的太久,让她多睡会儿吧。”
秦老爷子也笑:“也亏她在这老宅子睡的下去,我看那,将来八成是个有造化的姑娘,你能跟她成为朋友,是你的福分,好好珍惜吧。”
“那是当然。”
……
苏凝雪一觉日上三竿,起来饭菜都在锅里热着,还挺不好意思的。
万枚跟秦老先生却并没笑她,等她吃了饭,老先生搬出一个小板凳,叫她一起去了外头。
老人将板凳放在秦厨老旧的门脸前,整理衣着坐下去。
“笔跟纸都给你准备好了,一会儿你就这样给我画一幅画,走时候我带去中京,好歹是个念想。”
苏凝雪望着萧条的门口,与老人孤独的身影,忽然,涌起一股晚景凄凉的感触。
“画画可以,不过稍微等一下。”苏凝雪先找来抹布,将门框跟窗子统统都擦了一遍。
然后去了后院,从花园里选了一些生机勃勃的翠绿色盆栽,一盆一盆的搬运到门口。
待把一切都规整好,【秦厨】的门前,俨然换了一副光景,再让秦老先生坐在生机勃勃的绿植中间,衬得他精神都饱满了许多。
“就这样,我给您画一幅。”
万枚刚把她搬空的院子整理好,抱着画画的工具出来,对秦老先生说:“我小雪妹子的画可是能参加比赛的,舅爷,搞不好给您留这一副,将来就成了值得收藏的真迹。”
“哈哈,那就全当我占她一个大便宜,丫头,给老头子我好好画。”
苏凝雪也掩着唇开玩笑:“您也送给我那么多宝贝,我其实也不亏呢。”
一幅画,慢工细琢,要用去不少时间,苏凝雪给秦老先生画的人像,用了十成耐心。
待画完了,老先生已见疲倦。但拿起画卷打量,见自己惟妙惟肖的被还原在画上,还那么的富有神采,他禁不住赞叹:“好啊,画的好!”
苏凝雪手上跟脸上都沾了颜料,憨憨的笑着去后院洗手。
下午,秦老先生又从他屋里收拾出一些东西来,零零散散的,放着吧,占地方,丢了吧,又可惜。
“小苏,你把这些都打包,等我走了以后……你看着给他们找地方。”
“好的,秦舅爷。”苏凝雪跟万枚摘菜,她出来已经整整两天,吃完这顿晚饭,她就得回去了。
而万枚明天一早也要跟老先生赶火车,便没留她。
秦老先生晚上给她们做了一顿饭,洗完了手,他站在厨房外头,静静的看了好久,像是……一种告别仪式。
“这大概,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后一顿饭,你们俩要是再想吃,可没机会了哈哈。”
秦老先生的笑声里,尽是心酸,苏凝雪跟万枚说什么,都显得无力又苍白。
只有捧着饭碗,把桌上的菜吃的干干净净,方是给老人这一生的成果,画上完美句号。
饭后,苏凝雪带着秦老先生送她的东西,与二人告别。
她在夜路上走了一段,才拦到一辆三轮。
回到城南大院,家人们都休息了,她谁都没惊扰,默不作声的回了屋。
她嫁过来后,江家给她打了两个新柜子,一个里头装着她带过来的被褥跟新衣服,另一个则放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苏凝雪打开柜门,将秦老先生送她的菜谱先放好,随后在床底下拿出一块磨石,打了盆水,坐在地上给刀具重新开刃。
她第一把磨的是菜刀,上面布满了青色的绿色铁锈,厚厚的包裹在刀身外面,一开始用魔石不方便,她又找了块砂纸,才一点一点的将她刷出来。
当她将菜刀举起来端详,灯光下,菜刀刀身的印记已经被岁月侵蚀的很浅,但依然可以从模糊的轮廓,辨认出那三个字——王麻子。
而看到这三个字,苏凝雪便知晓,这套刀具,如她意料那般贵重。
说起王麻子,那可是在明朝末年,菜刀鼻祖一样的存在。后现代这个品牌虽然风头被兴起的工业制造的大牌菜刀比了下去,但,她手中的这把已经有些年头,它的收藏价值远远超过了本身。
苏凝雪给菜刀开完刃,紧跟着就是肉刀、小刀,以及一把又宽又长的宰牛刀,光是磨去刀身上的铁锈,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正当,她磨得专心致志,身后的房门被人砰的一声踹开,一道黑影也拎着一把菜刀站在外头。
“谁、谁在屋里,给我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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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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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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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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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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