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加速,江书瞪大了眼睛,“奴婢只是怕小姐委屈。”她顿了顿,“奴婢也是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好过些。”
顾慎上下打量了江书一眼,“你要我怎么做?”
“大公子只要请幕世子把万小姐和她那丫鬟带来,让拴牢认认即可。”
顾慎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你要知道,既是邀了他来,当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说法。若那拴牢认不出旁人来……”
江书掌心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就只能怪他的命了。”
第二日。
村中的祠堂是唯一没毁于暴雨的建筑,因是请了幕亓一,也请了高湛等人作证,拴牢的审讯便安排在了祠堂之中。
幕亓一果然带了万吟儿和流花。
江书扶着脸色苍白的顾如烟,坐在顾慎下首。
顾慎向幕亓一行礼,“阿一,此事,我顾家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幕亓一挑唇一笑,没有作答。
顾慎向顾如烟,“小妹,快来给阿一……道个歉。”
顾如烟纤细的手指,在衣袖下紧紧攥起。
她什么都没做错,不过是天真无辜着了别人的道。却要给幕亓一道歉。
“大可不必。”幕亓一径直走过顾氏兄妹二人,衣摆卷起的微风,直直拍打着两人面颊。
幕亓一坐下,只朝顾慎微一点头。
顾慎向堂下,“把人带上来。”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激起一阵回声。
江书只觉得顾如烟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死死抓着自己小臂,身子绷直,紧张得不行。
拴牢被带了上来。
王大娘和几个相识的村民农户虽被拦在祠堂门外,但也能远远瞧见里面的状况。
对上王大娘恳求的目光,江书口中一阵阵发紧。
拴牢,可一定要认出害他的人。
拴牢心智不全,似乎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踉跄,紧张得浑身直抖,眼睛滴溜溜地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在江书脸上,也没丝毫停留。
倒是看到坐在一旁的高湛,拴牢眼睛微微一亮,“高、高先生,给糖吃!”
高湛一脸无奈,苦笑着向顾慎、幕亓一解释,“这孩子日日都去学堂接送弟妹,与我熟识。”他向两人拱手,“今日,不若就让我替他申辩。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祠堂外,难民越聚越多。
高湛的意思,就是难民的意思。
顾慎只得点头答应。
各方落座,顾慎看向拴牢,强压住满腔怒气,“幕世子,这人你也见到了,小妹和你自幼相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明白。她岂会跟这种、这种心智不全之人,有什么瓜葛?依我看,定是误会。”
说完,顾慎回头看着顾如烟,示意她说几句软乎话。
顾如烟盯着自己的指尖,半晌才艰难开口:“我……”
万吟儿柔柔的声音传来,“顾大人,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是男子,不知道我们女子,情之所动,一往而深,最是不分高低贵贱。”
“你、你什么意思?”顾慎胸口堵上一口闷气,“你是说,我妹妹放着武安侯府大好的婚事不要,非得跟一个乡野村夫如何如何?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我没这么说啊,顾大人怎会如此想?”万吟儿抬起衣袖掩唇,“不过,顾姐姐跟我们这些被洪水困在这儿的人自不一样。我们是被迫,她可是……自己找来的。”
“你——”顾慎脸色难看。
顾如烟猛地抬头,看向幕亓一。
她是为了他,才来到此处。他不会不知道,他……
幕亓一眼中的深寒,让顾如烟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他不知道。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知道。
顾如烟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遭,真的好不值得……
眼见几人都被情绪控制,落入万吟儿挖下的坑里。
江书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奴婢自小就在顾家伺候,从未见过小姐身边有拴牢这起子人。小姐,你可认识这个人?”
顾如烟回过神来,慢慢摇了摇头,“从不认得。”
高湛接过话茬,走到拴牢面前,“先生问你,你要如实答话,不准说谎。说谎要打手板。”
拴牢抬起眼睛,“拴儿知道、知道的。”
高湛指向顾如烟,“你认识那位姑娘吗?之前可见过?”
拴牢顺着高湛所指方向,目光在顾如烟脸上来回打转。
顾如烟手指痉挛地抓紧江书,死撑着与拴牢对视。
不过几息的时间,像一辈子一样长。
拴牢:“不、不认识。”
顾如烟紧绷的双肩骤然垮下,几乎要软倒在江书怀里。
幸亏江书在背后撑住。
“你瞧,我妹妹不认得这傻子,傻子也不认得我妹妹。这事不就简单了?”顾慎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拴牢小声为自己辩解着。
没人理他。
顾慎急急向幕亓一,“幕世子,你瞧见了,我妹子无辜。”
幕亓一不做声。
倒是一旁万吟儿柔柔开腔,“若是两人都不认识,又怎么在一间屋里,做、做那种事……男女之事,若不是你情我愿,难道旁人还能强迫得了?”
她一脸纯真疑惑的模样,看向幕亓一,像是发自内心地想不通。
顾如烟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顾慎一个眼神逼回去。这不是逞强的时候。Χiυmъ.cοΜ
万吟儿没有证据,她不过是过过嘴瘾。
只是这话,着实恶心。
她还不依不饶,“我只是想着,实不知两个素昧平生的人,是怎么滚到一张床上的。盼顾姐姐给我解惑。”
“还不是你——”
“如烟!”顾慎厉声打断,“勿要……胡乱攀扯。”
顾如烟胸口几个剧烈起伏,才强忍下情绪,“我、我那日……是闻了一个香囊,后面的事,就全没知觉了。”
“那香囊呢?”
顾如烟死死盯着万吟儿,“丢了。”
那天,一片混乱之中,香囊必是被万吟儿接着搀扶自己,摘了去。
“傻子,你那天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排屋?”顾慎急急问道。
“俺不是傻子……”拴牢委屈。
“本官问你,那天为何会出现在排屋?”顾慎加重了语气。
却起到了反效果。
拴牢耸着双肩,一小步一小步往后蹭。他眼睛疯狂地转动,眼看着连高湛也安抚不住。
江书:“拴牢,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遇见了谁?”
拴牢看向江书,眼睛微微一亮,“记得、记得……”
他脸上的表情,是终于见到了熟悉面孔的惊喜。
江书心底一沉。
还来不及说出口。
只见拴牢手指直直指向江书:“俺不是傻子,俺记得你……”
“是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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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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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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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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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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