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浔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难,可是,可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娘娘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伸出手去摇晃崔皇后的手,“娘娘啊,这世间,哪有人真的想死……”
“你说得对,”崔皇后只觉浑身都躺得发痛,眼前一阵阵地晕眩,但她知道自己还撑得住,“本宫……确实不想死。可是……”
她目光停住在江书脸上,“本宫是……皇后。若本宫……不肯好好地死,怕是牵连甚重。怕是连谨贵妃和彤妃都难以保全,本宫是自己作孽,只愿意自己担着,不愿意连累旁人。”xiumb.com
“皇后娘娘!”
半晌不语的彤妃开口:“多谢娘娘为我二人筹谋,我们担忧应对的法子,不劳娘娘忧心。”
她始终还是看不惯像崔皇后这样的贵女。
她不肯,应该就是……
怕痛。
既然如此,倒也……没什么好可怜的。
彤妃:“臣妾不妨和娘娘直说。这……这‘解药’来之不易,是贵妃向沈大人求来的。娘娘若是害怕,不愿意用,也没什么,咱们再还他就是。只是可怜了贵妃一片心……”
她只觉江书做这一切,当真是……
没用。
娇气的世家贵女,哪里会像她们一样艰难求生,为了活着,放下身段,什么都肯做?
江书:“彤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床榻上,崔皇后一声轻笑,“你说的,本宫又何尝不知道?如今,宫中让本宫死的人,是皇帝。本宫若不死,本宫身边的这些人,还有你们,你以为保得住?”
她转了转眸子,艰难地稍撑起了一些身子,“彤妃,你还是……不够了解皇帝。”
江书:“可是皇后娘娘……”
“别再说了,本宫意已决。”
崔皇后闭上眼睛,“本宫累了,你们走吧。”
好半晌,江书沉默不语。
可,这是崔皇后的决定。
她也不愿忤逆。
难道,真得拗不过命运?
江书起身。
彤妃却猛地收住脚步。她看向崔皇后,不管不顾道:“就算如此,娘娘难道不想查出,你究竟是如何中的这个毒?”
崔皇后眼皮轻颤。
没有说话。
她都已经要死了,能不能查清楚,难道还重要吗?
彤妃:“娘娘就不怕,往后这毒再去害旁人?或者,你的人被人灭口?”
崔皇后这才睁开眼睛,“本宫查过,没查出来。怕是……”她苦涩道:“下毒之人,不止一个。”
“真弄不明白你们这样的女人,明明口衔金汤匙出声,拥有这世间最好的,却……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人不让你干什么,你就那么听话!”
江书皱眉,正想阻止:“彤儿,不要说了!”
崔皇后却笑着,拔高了声音,“若是你,当如何?”
“若是我?查出来了,杀个干净!”
“可若有人因此诘问你的母家?”崔皇后顿了顿,失笑,“抱歉,你没有母家。”
“若有人胆敢废话一句,难道我不能杀了她?”
崔皇后一愣。
彤妃冷笑:“皇后娘娘,臣妾跟你不一样。你是贤后,我……我是妖妃。我……从不原谅。”
崔皇后沉默不语。
是啊,贤后。
爹、娘、祖母、哥哥无不希望她做一个贤后。
爹送她入宫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女儿要走一条多么艰难的路。可她还是来了。
到最后,爹都攥着她的手,告诉她,要忠于大盛。
她做到了。
可大盛却要她去死……
不,不对。
要她命的,不是大盛,是……
狗皇帝。
背弃大盛,割让国土的,也是鸿庆帝。
崔皇后眼中,眸光一闪。
彤妃与江书飞快地对视一眼。
江书:“娘娘,可要查出那背主之人?您亲手处置?”
崔皇后:“……好。”
片刻后。
等在外面的长春宫下人们,久久不敢散去,心中各自怀着揣测,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
终于。
殿内传来尖锐的哭声,“娘娘!皇后娘娘!”
众下人脸色一变。
那老嬷嬷一带头,其他人也再也忍不住,奔进殿来。
老嬷嬷一抬头便看见床榻上的皇后双眼紧闭,声息全无。
就这么……
薨了?
她神色怅然,只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一步步上前。
如今,崔皇后没了,这屋内,就属江书这个谨贵妃最大。
她起身,强忍住眼泪:“各位,皇后娘娘交代遗愿,已是……归天了!”
众人哭了几声。
江书连忙打断:“皇后临终前有口谕……”
众下人们连忙噤声,强忍着痛哭的冲动,听着江书的话。
江书:“皇后娘娘骤然崩逝,恐宫中惊惧,要秘不发丧三日。三日后,通报皇帝。可都记住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
还是打头的老嬷嬷率先道:“这、这……”
“怎么?皇后娘娘的遗愿,各位都不愿遵守?”
“不、这自然不是……”
江书不再和她说话,“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彤妃亲自为娘娘擦身换衣裳。”
众人走出殿门,都觉得这一切,和梦一样。
可皇后娘娘久病缠身,如今骤然崩逝,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秘不发丧……
没奈何,她们也只能顶住这个压力,帮娘娘做这辈子最后一件事了。
殿内,见众人都退了出去。
紫浔脱离一般靠在床边,轻声道:“能查的出吗?”她拧眉,“刚发现的时候,奴婢和花嬷嬷从上到下查了个遍,吃食、用具、衣物……都查了,没能查到……”
事到如今,她也十分吃惊。
这日积月累,最终要皇后性命的毒,到底隐藏在何处?
一旁,彤妃冷笑一声,“你们家娘娘怕是御下太宽纵了。这下毒之人,怕是不止一个,分工合作,才得了如今这天大的成果。”
紫浔脸色难看。
彤妃说皇后御下不严,就是变相地骂崔家。她自然不爱听。
可事实摆在眼前……
紫浔:“定是那个眼皮子浅的小宫女、小太监,叫人收买了去……”
“那可未必。”江书冷笑一声,纤细的手指指向窗外,“你瞧,那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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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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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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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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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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