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太监脸色一白,额上也见了冷汗。
他看着周围,知道硬闯是闯不出去,干脆“噗通”一声,双膝砸在了地上,膝行着向前,“娘娘,奴才不过是个传话的下人,是没用的东西,可不敢、不敢对娘娘生什么坏心思啊!娘娘别、别这般,求您饶了奴才吧……”
他像是怕极了的模样儿,脸上顷刻间就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江书。
江书冷冷地回视。
她不相信这个异国太监。虽不知道他借着寻小许太医的名儿,到底想干什么,可江书总觉得这太监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羸弱。
江书一挥手,暂时喝止住了永寿宫的下人。
她看向闵太监,“大胆奴才,来本宫永寿宫里,到底是闹些什么?”
那闵太监一双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娘娘,我家娘娘犯了心疾,真的是要寻医问药……”
“呵,死性不改。”江书冷笑一声,“贵妃是昨夜犯病,心疾是个急病,如何等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延医问药?再说,小许太医年纪青,在太医院中素来做些打下手的工作,何曾有过治疗心疾的经验?还有,到底是谁跟你说,本宫宫中窝藏了人?”
江书声音骤然拔高:“说!”
“娘娘……”那闵太监或因为到底是异国人,未见过江书这样凌冽的怒容,一时间真的被吓住了。他顿了顿,一脸为难,“是……是我家娘娘使奴才过来……娘娘她只说、只说……叫奴才想法子闯进长春宫……”
江书立眉,“闯长春宫所为何事?说!”
“是、是……”那朝国太监抖如筛糠,“我家娘娘说,不知为何昨夜长春宫闭锁拱门,谁也不见,叫奴才今日一早便来探查一番……”
“呵,”江书冷笑一声,“朝贵妃当真好心思。如果现成的皇后娘娘还在那里,什么时候轮得到她管束后宫了?”
闵太监张着嘴,如一条从水里被甩到岸上的鱼,瘟头瘟脑地说不出来话。
江书:“那你如何又攀扯到小许太医?”
“只因、只因……奴才先去了太医院,见小许太医不在,院中同僚都说不知他的踪迹,奴才才自作主张,污他在江妃娘娘宫中……料想娘娘必是交不出人,奴才或就能趁乱得了机会,进得永寿宫内搜一搜……”Χiυmъ.cοΜ
“好,好,”江书气得咬牙笑出来,真就差一点叫这小太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抓她一个正着。
江书看向那小太监,“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可她心中疑惑,未曾全解。
江书冷冷盯看着那闵太监,“你家主子叫你闯入永寿宫,然后呢?”
总不成只是因为好奇和怀疑,就这般兵行险着吧?
若是这小太监什么都没搜出来,朝贵妃打算如何收场?
闵太监眼神闪烁,软着腰身瘫在地上,“娘娘没说,只说、只说叫奴才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江书轻笑一声,“那她就是……送你去死。”
进宫为妃这么长时间,江书到如今才明白这样一个可悲的道理。
出身卑贱的下人,像阿翘、宜人、闵太监一样的下人,在这宫里就如野草一般,数量庞大。
就算不小心死在哪个主子手里,也只能怨自己倒霉。他们的性命,根本无人在意。
江书轻笑了一声,看向闵太监,“如何,想死吗?”
那太监眼睛猛地瞪大,“不、不……”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是个人呢?
可……
江书见那小太监神情动摇,又道:“你家娘娘送你进来,怕是没想着你能活着出去……”
“为、为何?”
“你这话问得奇了,假托名目闯宫,你还想活?”
闵太监依旧张大着嘴,一副被说愣了的样子,连求饶和救命,都说不出了。
江书想着内室的沈无妄,又看着眼前的小太监,渐没了耐心。
她想叫下人把那小太监拖出去。
却见闵太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膝行上前两步,“娘娘,奴才有事要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迸出强烈的希望。
江书一愣。这朝国小太监是想到了什么秘密,能保住自己的命?
江书下意识向着她躬身下去。
闵太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正被江书看在眼里。
她猛地一愣,想要闪开,却已晚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太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衣袖间滑出一柄短刀,竟直奔着江书腹部重重刺过来!
江书心中瞬间雪亮。
朝贵妃是冲着她腹中的“龙嗣”来的!
这一刀下去,若有孩子,定不得生理!若扎得狠时,怕是连自己都性命堪忧!
好毒的心机!
江书想躲,可她本就躬身,离那太监很近不说,姿势动作还难以使力。一时竟僵住了,躲闪不开。
可若这一刀下去,鸿庆帝定会知道,她江书是假孕!
怕是连皇后都要被牵连!
不行!绝对不行!
刹那的时间,好像被抻得无限的长。江书咬紧牙关,身子尽量地拧向侧边,她已想好,拼着受了这一下,要把这小太监一条命,留在永寿宫!
江书觉得刀尖的寒气,已逼近了胸腹,仿佛下一刻就要刺入。
背后劲风突至。
太快了,江书不及回头。
只觉一双大手笼在她腰间,护着她后退一步,恰好错过那小太监刺出的刀锋。
江书一片素白色的袖角,被刀锋斩落,飘飘忽忽地掉落在地。
熟悉的气息,裹挟着陌生的、冰冷的香味,喷在江书后颈。
莫名地,江书只觉身上一凉,她快要抑制不住激动的颤抖。
可还不等她回头。
一道银芒,贴着她颈边,向前激射而出。
只听眼前那闵太监惊叫一声,伸手捂住耳下。紧接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地洒落在地。
那太监瞪着大大的眼睛,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江书,身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顷刻间就咽了气。
江书顾不上那太监,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打战。从身后人怀中挣扎出来,回头。
看清来人那一刻,江书眼泪夺眶而出,“你、你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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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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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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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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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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