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何殊城张了张嘴,真不知道该和芳雀说些什么。
离开溧陵时,他明明跟这个女孩说得清清楚楚!
他虽是庶子,却也出身盛京何家,婚姻大事不可自专。往昔,何家不过是个小小世家,没能耐把他调回盛京,还则罢了。可现在,大好的富贵前程在眼前,他又岂能为芳雀一个,放弃家族的所有?
可他也说过,两人好聚好散。临行时还特意帮她重新装潢了了家中酒楼,留下了银两。
不指望她如何感恩,只愿两人到底相交一场,便是绝交了也能彼此祝福。
可没想到,芳雀当面是没说什么,却敢一个女孩子只身从溧陵追到盛京,还对他的未婚妻子下了手!
何殊城这门婚事,他自己是十分满意的。顾明淑出身顾家,与自己也算是旗鼓相当,人又温温柔柔,说话细声细气的,十分对自己的脾胃。
顾家夫人也说希望小两口婚前好好相看相看。真看对了眼,再行订婚。省得又凑出一对怨侣。Χiυmъ.cοΜ
他对她,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谁知今天却被芳雀害了!
“你最好祈祷淑儿不会有事,不然,我放不过你!”
何殊城懒得再说,直接翻身上马,“我们俩之间,本就没什么!就有,今日也全完了!”
见何殊城要走,芳雀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张开双手挡在马前,“殊城哥哥!我这辈子就是认定了你,你不要负我!不要负我!”
何殊城满腔怒气,不管不顾,直接驱马冲过去。
眼前那扬起的马蹄子就要踏在自己脸上,芳雀只得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河边泥土本就泥泞,她这一下,身上沾满了湿土,头发也散了,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只能跌坐在地上,看着何殊城身影渐渐远去,“殊城哥哥!”
无人回头。
是夜,何家角门不知为何燃起大火。
火很快被何家小厮和街坊四邻扑灭,损失不大,就只有晚归的二少爷恰巧被燃着的匾额砸到,背上被燎伤了好大一片。
半个时辰后,哭哭啼啼的芳雀,终于还是回了花楼。
所幸,花楼开门迎客,也无门禁盘问。芳雀很容易就混上了三楼,果然就在那间熟悉的房中,找到了江书。
她不顾江书稍嫌苍白的脸色,合身扑到江书膝下:“姐姐,求你收留雀儿!雀儿只愿一辈子服侍在你身边。”
江书从愣神中醒来,她扶起芳雀,看着她这一身烟熏火燎的狼狈,担心道:“你没事吧?自己有没有受伤?”
芳雀摇头。
她只是离得远远地,把点燃的火折子扔了进去,自己自然没受什么伤。
只是对上江书澄澈的目光,芳雀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姐姐,是我不告而别,害你担心了。”
江书扶起她,“想开了就好。”
何家那场火,她自然也听说了。知道芳雀这是在泄愤。既然没造成什么大损失,她也乐得纵着小妹妹这一会。
但,只此一回。
江书看向芳雀,正色道:“雀儿,这盛京建筑,多用木质。这将军府若真着了火,定会连累街坊四邻。火势若是控制不住,顷刻间便一片焦土。此等混账事,你往后,再不可做!”
芳雀小脸煞白,“哇”地一声哭出来。
“姐姐,他负了我!”
江书长叹一声,“可你不该累及旁人!”
芳雀哭了一阵子,见江书不曾安慰,只好抽抽噎噎抬起头,“是,雀儿记住了……”
江书在这才缓下语气,“雀儿,你……没有旁的事,瞒着我吧?”
那金锭子还压在胸前。是芳雀的私房钱。
她抬头,摇了摇头,“姐姐,雀儿再有瞒着你的不是处,宁可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你这孩子!”江书如何听得她发这样的誓?忙伸手掩住她小嘴,“姐姐信你就是。”她长出了一口气,“你的玉漱姐姐已是不在了,往后就我们相依为命。”
“是!”芳雀哽咽。
“只是……”江书沉了沉嗓音,“你若要在我身边,我现在只能叫你做我的丫鬟。”
“好。雀儿听话。”芳雀咬着嘴唇点头。
江书:“往后,你可千万要听话。再勿要闯出这种事来!”
“是!雀儿再也不敢了!”
坐直了身子,拉着芳雀坐到自己身边,“雀儿,姐姐几日后,便要入宫封妃了。”
芳雀眼睛猛地瞪大。
她本以为江书不过是一个花娘。
竟没想到,她还有这般造化!
“雀儿?”
见芳雀愣愣的,江书忍不住出言提醒,“怎么,害怕?不想去?”
芳雀眨了眨眼睛,这才回神,“想去!姐姐去哪里,雀儿就在哪里!要一辈子护着姐姐的……”
正说着,响起门声。
猫儿娘见芳雀也在屋里,没法子,只得叫江书出来说话。
“姑娘,今日和你搭手的那小倌儿家中有事,问我请了一天的假,你……”
“没关系,”江书好脾气地笑笑,“他很好,我不换人了。”
猫儿娘松了口气,“这就好。”她迟疑了一下,“只是……奴家今日也要出门,这楼内今日恐怕无人教你。”
江书打量着猫儿娘的一身,“猫儿姨是要去给那沙国人送东西?”
“可不?”猫儿娘轻叹一声,“毕竟是外邦人,不好叫他们在咱们地界儿上丢了东西,他们要吵的!这东西既然找到了,便要送去,奴家还赔了好大一笔银子呢。”
到底是怪芳雀年少不懂事。
江书脸庞有些发热:“这钱,我来出。”
“可不敢要姑娘的钱。”猫儿娘连忙推拒,她目光看向江书身后紧闭着的门,“那姑娘,你真的打算留在身边?”
“是。”江书微笑,“她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
猫儿娘知道再劝不动,只好道:“那女孩子眼珠儿太过灵活,怕是个心大的。姑娘,你可哟啊小心。”
在江书心中,芳雀永远是那个懂事、能干的小女孩儿。
猫儿娘说她心大。
倒也无妨。
她今日,也生了野心。
江书用力闭了闭眼睛,甩去浮现在眼前的那些巷子里死尸的幻觉。
她要去的是那万辰阙的最高处,这世间最有权势的男人身边。她要一点点地蝉食那男人手中权利,直到生下孩子,取而代之。
偌大一个大盛,偌大一个后宫。定能容得下芳雀那一点子野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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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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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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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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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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