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力本来一般,要不然也不至于做了大半辈子员外郎,新帝登基才捡了狗屎运,得以升迁。现在被幕亓一叫破心事,周擎苍一张老脸一阵通红。
可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不拿下江书,别说那位那里交代不过去,就是他周家的老脸,这次怕是也要丢尽了。
绝对不行!
周擎苍皱眉,向着幕亓一压低了声音,“小女绝不会说谎!可此事现在关注者慎众,确不好为了一个出身卑贱的婢女,连累武安侯府的声名!不若……”他脸上露出点商量的神色,“幕世子把这婢女交给老夫,老夫稍施惩戒,今日之事,便算是过去了。如何?”
他自以为条件已给得足够优厚。
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不料幕亓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周大人,在下早说过,我是为了公理。我这婢女,说了就是说了,没说就是没说,不容人随意攀诬,也无需周大人轻轻放过。”
“你……敬酒不吃!”周擎苍阴了脸,“反正,我周家的婢女,必不会说谎!”
此事,便就这样僵住了。
幕亓一看向被叫出来的首饰铺子老板,“老板,不如你说。”
“这……这……”首饰铺子老板眼珠转着,两边都得罪不起,“小的、小的什么都没听见。”
“哼!”周擎苍不屑冷哼,“还有谁能作证,一并站出来。”
刚才,江书和周家起冲突时,店里确还有其他几位散客。
可一边是武安侯府,一边是未来的贵妃。
统统得罪不起。
没人敢出来作证。
江书抿唇,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事情越闹越大,不是好收场处。
她手指微动,刚想要拿出什么。
幕亓一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衣袖掩映下,攥住江书的手。
江书身子一僵,想躲,可周围人群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终于还是没挣出来。
幕亓一目不斜视,“再等等。”
话音刚落。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刚才,老身也在店里。”
众人回头。
见是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自人群中走出。
知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老妇仍是不慌不忙,她向在场众行礼示意,“老身是镇北王府管事嬷嬷,刚才替我家郡主换首饰上的金珠,一直在店里把头最里面的小屋里头。两位的对话,老身不聋,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一双眼睛先把绿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看向江书。
老嬷嬷一语定音,“幕世子说的是真的。是周家婢女挑衅在先,觉得自家小姐身份高贵,挤兑旁人,还要无故打人。”老嬷嬷慢条斯理说完,一笑,“周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带老身去京兆府,典狱司,慎刑司,随便哪里,老身无一句虚言,都敢去。只是……”
她又回身,看着周家那顶装饰得格外华丽的大轿,“周家未来的贵妃这样跋扈,待入了宫,怕是要劳我家郡主心神,好好教教她规矩了。”
这一番话,说得周擎苍涨红了老脸,却不敢辩驳。
镇北王府的管事嬷嬷!
他还真不敢动。
老脸上硬挤出笑来,“嬷嬷,您的话自是真的,我等岂有不信之理?您老说的,自然都对、都对……”
“多谢周大人信任,”老嬷嬷没有走的意思,继续问道:“那武安侯府这位侍女的嫌疑,就都洗清了,对吧?”
周擎苍脸色难看,只抿着唇不说话。
倒是京兆尹看明白了事态,笑道:“清楚了清楚了,武安侯府侍女无辜。”
江书出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其实也很紧张。
手指还在幕亓一手中攥着,她微微挣扎了一下。
幕亓一轻声:“让我来。”
他先向老嬷嬷行礼道谢,老嬷嬷避开身,已示不敢领受。
幕亓一这才清清嗓子,高高扬起手,手中暗淡的银光一闪:“既是冲撞贵妃一事已经查清,那也该查一查,我武安侯府的马,为何惊了!”
江书随着众人抬头,看向幕亓一手上。
是刚被自己攥在手中的一根发簪。
簪头,还沾着暗淡干涸的血迹。
幕亓一向京兆尹:“陈大人,这是从那匹马身上拔下来的。这分明就是有人要当街谋害我这婢女!”
京兆尹今日早已后悔被周擎苍忽悠来,现在一心只想着脱身,“不过一个婢女而已……”
幕亓一正色,“怕那人想谋害的,不是武安侯府的婢女,是我这个世子吧?”
此言一出,京兆尹只得收回敷衍的脸色,“这……确是需得严查。”
幕亓一:“只问这发簪是谁的即可。”
这好办。
那老嬷嬷只扫了一眼,“是周家二小姐周灵素的。”
周擎苍瞪大眼睛,“你怎知……”
老嬷嬷:“老身不瞎,亲眼看见的。”
“这、这……”
江书看着周家那三辆马车,里面一丝声息都无。
看来是敢做不敢认了。
幕亓一直视周擎苍,“周大人,我不知何处得罪了贵府上,竟要用这种阴毒手段。莫不是,希望本世子今日惊马,摔断了腿,做不得那大婚礼仪官?好叫周公子上位?”www.xiumb.com
“这……”周擎苍不敢认,“只是、只是女儿家后宅的阴私之事……”
女儿固然重要。
却比不了儿子的声名。
“女儿家后宅阴私?”幕亓一笑了,“周家二小姐当真好教养。”
一旁,老嬷嬷摇着头,“哎,这贵妃,规矩没学好啊……”
周擎苍脸已经白了,他咬了咬牙,拼了老命挤出一句,“长女自幼长在庄子上,和她妹妹那跋扈的性情全不一样。”
把周心眉捞出来。
却害苦了周灵素。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自家老父当众说“跋扈”,往后的亲事上,怕是有得苦可吃。
一声哽咽,自周家马车里传来。
周擎苍一下子像老了好几岁,他甚至略带点哀求地看向幕亓一:“幕世子,现下真相已明,我们……可以走了吧?”
幕亓一看向周擎苍。
这一瞬间,江书觉得幕亓一唇角似乎挑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周大人,你们凭空污蔑我的婢女,我的婢女便要去京兆尹打板子。怎么,现在事情查明了,真正有罪之人这么轻松便要走了?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低头,看向江书,“告诉他们,依大盛律,平白侮人清白,是个什么罪?”
江书:这题我会,以前考过。
女孩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注视下,声音清亮:“诬陷他人之人,以重罪构陷者,判刖刑,杖责四十,人若还有气,阖家流放三千里。”
她看向那辆陷在人群之中,格外华丽的大车,“若犯罪者为仆,其主人或指示,或默许,或坐视,与奴同罪。”
江书别送完毕,看向周擎苍,盈盈一礼:“周大人,奴婢说得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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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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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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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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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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