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亓一怒气勃发。
他知道,这事儿,他娘做得出来。
他娘嫌弃万吟儿门第,喜欢那个顾如烟。可那是他的一生幸福,为何要顾虑门第、顾虑旁人……
幕亓一:“放心,我不会送你走。从今天开始,你一日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万吟儿咬着嘴唇泫然欲泣:“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万吟儿纤细手指攥紧身下被子,脸上挂着泪珠惨笑道:“阿一哥哥已有了婚约,顾家连试婚丫鬟都派来了,又是阿一哥哥心尖尖上的人,我岂能、岂能……”
她低下头,声喘气咽,说不下去。
江书之前,她明里暗里撺掇着幕亓一弄走了三个试婚丫鬟。没想到百般的手段,在江书这里就不好使了。
幕亓一是真待这个丫鬟与旁人不同。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试婚丫鬟……
万吟儿秀美的头垂得低低的,眼泪珠串一般滴落,在锦被上打出一块块深色痕迹。
半晌。
男人声音响起:“说道江书……”
万吟儿抬眼。
幕亓一:“那日,可是她推你落水?”他顿了顿,声音艰涩,“或许,她也是无意……”
白皙的手指把锦被攥出道道痕迹,万吟儿沉声:“阿一哥哥说得是……我、我是自己脚滑,不干江书姑娘的事……”
隔天,江书被放了出来。
略略梳洗了,换了身干爽衣裳,江书揣着书去难民营,找临时支起来用作村学的小棚子。
她到时,正赶上高湛领着孩子们诵读。
书声琅琅。江书听不懂,却也觉得悦耳动听。
待到下课。
宝儿第一个小鸟似的扑过来,“江书姐姐!”
高湛随后,“再不下课,这丫头心都要飞出去了。”
“打扰先生了,奴婢……”江书蹲身行礼,“我来还书。还要谢谢先生。”
“不谢。”高湛含笑,“武安侯世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他忙着赈济灾民,姑娘若是得闲,可以来我这学堂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也是顺带着让江书听课。
江书心动不已。
她托随安问了幕亓一,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第二日开始,江书便在学堂内帮忙打扫桌椅,照顾孩子们吃饭。
学堂里的孩子们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她,声音又甜又脆。
忙了一日,回到武安侯府营帐,江书只觉自己这一天都在笑,笑得脸颊都有些酸痛。
她要照顾孩子们,还要抽空听课。
忙得很。
差不多一天都没想起过幕亓一如何了。
日子若能一直这般过下去,该有多好。
第二日,学堂里午间散学,江书牵着宝儿的手送她去找爹娘。
迎面遇上了流花。
万吟儿能起身后,流花恢复得很快,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好了。
只是她脸上那道伤口,未好全时经了水,结痂落后留了浅浅一道疤。
除了这疤,流花看起来,处处都好。
全不像一个昏迷了几日的病人。
“江姐姐!”流花脆生生叫道,“你真是福大命大,三番两次都关你不住。”
江书牵着宝儿的小手,本不愿和流花冲突。
可流花不依不饶,挡住两人去路。
“伤了我的脸,你就想这么走了?”
江书迎上流花目光,“你我都清楚,你这脸与我无关。”
流花满眼的阴狠,“小姐说是你,就该是你。你这贱人岂敢狡辩?!”
还没等江书说什么。
宝儿大声道:“不是江书姐姐。我看到了,那个白衣服的是自己跳下去的!你们、你们……”小姑娘嘟着胖乎乎的小脸,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先生刚教的新词:“你们诬陷江姐姐!”
“小婊子。”流花阴森森地冷笑,“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个江姐姐是试婚奴婢,本来就是专门给人骑的……”
“啪!”
一记耳光,重重抽在流花脸上。
江书用力之大,直接把流花打得跌坐在地。
流花整个人愣了。几次交手,她虽没讨到过什么大便宜,可从未想过江书也会反抗!
甚至动手。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流花眼底的怒火瞬间变成了得意。
她坐在地上痛叫,“江姐姐、江姐姐……求你饶了我,别再打我了!我疼!”
掌沿一阵发麻发痛,江书胸口剧烈起伏。
她一时怒极打了流花。现下有人来了,以流花、万吟儿的手段,此事恐不能善了……
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自流花身后响起:
“哪儿来的贱婢?满口污言秽语!”
流花一愣,还不等她回头。
宝儿撒开江书的手,直直冲来人跑了过去,“先生!”
高湛强压着怒气,“你也是女子,也在武安侯府伺候主子,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讲这些话?!”
流花眼珠转着,上下打量高湛。见他一身布衣。
流花:“你帮她说话,是尝过她身子的好?也是,这样的狐狸精,连世子都迷得住。我们侯府的事,你管不起!”
“高先生管不起,本官总管得起吧?”
高湛身后,陈河身形现出。
他认出了流花,“你便是那个,那日嚎得满营地人都睡不好觉的婢女?”
认出陈河身上官员服色,流花脸色瞬间白了,像老鼠见了猫儿。“奴婢、奴婢没有……”
高湛向江书点头,“这位是陈大人,官拜刑部给事中。陈大人会为你做主。”
江书冲陈河一礼。
她想起来了,陈河便是那个问她是否有冤的人。
江书没说话。
陈河满脸厌恶地看向瘫坐在地的流花,“你是武安侯府婢女?可怜侯爷一生清明门风,丧在你手。”
“奴、奴婢实是不懂大人说什么,奴婢没有……”
流花颤颤巍巍。
她指向江书,“是江姐姐不肯放过我,今日又打了我……”
说着,她抬起满是眼泪的小脸,目光惊惶地看向宝儿,“小姑娘,你看得最清楚,是不是你江姐姐先动手打人?说谎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你给我住口!”高湛忍无可忍。
他蹲下身,双手捂住宝儿耳朵,“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看见了。你别对孩子瞎说。”
他转向陈河:“陈大人,我亲耳听到这个婢女在孩子面前满口污言秽语,对旁人肆意侮辱。更不用说前几日还闹得满营不安!”
“高先生不必再说。”陈河举手制止,“她说的那些话,本官也听到了。”wWW.ΧìǔΜЬ.CǒΜ
“依大盛律,污言秽语,搅扰旁人不安者,罚银十两。”
“若奴婢犯法,罪加一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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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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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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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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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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