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个花娘出身,也知道那舆图不是寻常东西!原该只珍藏在皇家,或许镇北王府也有。
可波先生一个外国人,他手中怎会有如此详细的大盛舆图?尤其是……北疆。
简直绘制得纤毫必现!
猫儿娘压下心中惊惧,只做看不懂的样子。
她心中发急,只想早些出去。这事儿颇不寻常,需得早些汇报给沈无妄知道……
想着,猫儿娘双手捧出了波先生的那只钱袋,“烦请先生过目,是不是您丢的那只。”
幽暗灯光下,波先生眸光一闪。
他伸手去接。
却虚晃了一下。
猫儿娘没反应过来,直接松了手。
“咣当!”
那鼓鼓囊囊的钱袋,直接砸在了桌上。
恰落在舆图上,沙国与北疆交汇之处。
猫儿娘眸光一跳,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是见多识广的花楼老板娘,岂会被这沙国人小小的伎俩吓到?
猫儿娘很快反应过来。
她巧笑嫣然地指着桌上钱袋,“怎么,这东西不是波先生的?”
猫儿娘作势,伸手去扯那钱袋上的系绳,“是奴家搞错了,奴家这便拿回去换。”
指尖要触到那系绳的瞬间。
波先生苍白的手指挑起那钱包系袋,把整只钱袋攥在了自己手里。
“就是我的。”
钱袋子落入掌心,波波夫心中却没有长久以来的掌控感。不知为何,他有些烦躁,一双原本湛蓝如晴空的眼中,眼看着就要刮起一阵阴郁的风暴。
对面的,不过就是个盛国花娘,最底层最卑贱的花娘罢了。
她为何会给他一种难以掌握的感觉?
这样的女人,不是随便给点钱,或者吓唬几下,就能乖乖听话。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吗?
对,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卑微如蝼蚁。
就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想着,男人又找回了自信。波波夫拨动眼前金色打卷的额发,“美丽的夫人,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这钱袋,你最好不要打开。”
猫儿娘面露微笑,“奴家花楼里的人寻到了钱袋子,自是不敢打开,就交给了奴家。可奴家却要为此事负责,万一真是短了什么,奴家也没法子跟波先生您交代不是?”
“这么说,你打开了。”
“没有。”猫儿娘笑着,“奴家原是想打开见识见识的,但不敢忘怀波先生的叮嘱。”
“呵呵,”波波夫笑容转冷。
他掂着手中钱袋,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钱袋大红色的绸带绕在修长的手指上,一点一点扯开。
“哗啦”
钱袋没了束缚,里面的碎金洒了一桌子,在暗淡的灯火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美丽的夫人,……”波波夫倾身向前,手肘撑在桌案上,“你怎么会不喜欢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呢?”
猫儿娘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钱。
猫儿娘掩住心底不安,强笑道:“这世间怎会有人不喜欢钱?”
“你就不喜欢,你连看都不看一眼。美丽的夫人,你知道吗?人真正在意一件东西,她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说着,波波夫苍白修长的手指,自那钱袋深处,捻出一封薄薄的信笺。
烛火一跳。
猫儿娘只觉眼前瞬间暗了几分。
她笑道:“这是什么?波先生竟这钱袋里,果然是有好宝贝。可是给哪位姑娘的情信?”
沙国男人把玩着手中的信笺,不经意间,捏得那薄薄的信封边缘都有些褶皱,“你不曾打开看过?”
“自然不曾。”猫儿娘脸上笑容不变,“大人特意交代过的事,奴家怎好明知故犯?若真是做了,又怎么敢来见大人?”
“大人?呵呵,我只是最普通的沙国商人。”
“大人说笑了,”猫儿娘笑得娇媚,“您这泼天的富贵,对奴家来说,可不就要尊称一声‘大人’吗?”
只是尊称……
波波夫阴沉地笑了,“夫人好厉的一张嘴。”
桌对面,猫儿娘也暗自心惊。
她多少通些沙国话,正是因为通,才知道,沙国人的语言体系与大盛全然不同。
会盛国话的外国人有很多,可能像波波夫这样,不仅听得懂,还明白其中暗指的含义,没有小十年功夫的深入学习和在盛国的生活经历,绝做不到。
就是这么一个语言高手,第一次见面,却能硬生生地忍住一言不发,只观察旁人。
更是在观察她如何答话,揣摩她的性子、心思,和弱点。
此人……远没有行商那般简单。
越想,猫儿娘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她面上重新堆出笑来,“既此物已经完璧归赵,奴家就……”
“等等。”波波夫摇了摇手,止住猫儿娘动作,“我再问一遍,你不曾打开过这只钱袋是吗?”他顿了顿,“我们沙国的神,最不喜欢撒谎的人。”
猫儿娘已然起身,“奴家岂敢……”
她话未说完,只觉心口一凉。
低头看去。
见紫色的衣襟上,不知何时,没入了一把利刃。
那小刀插得极深,从猫儿娘的角度,不见刀刃,只见包裹着皮革的黝黑手柄。
猫儿娘难以置信地抬头,“你……为什么?”
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像细沙,难以挽回地自指间流逝,猫儿娘撑着桌案,身子再站不住。
“噗通”一声
跌坐回那高高的靠背椅上。
“为什么?我说了,我们沙国的神明,不喜欢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女人,异教徒。”
波波夫俊美的脸上,露出冰冷的笑意。Χiυmъ.cοΜ
“我……”
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猫儿娘唇上,“嘘,别说话。听我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撒了谎,打开了这只钱袋?”
猫儿娘已说不出来话,只余下喘息。
“很简单。你拆开了信,事后封上,还不忘把我妻子的那根金发夹回其中,是个极细心的人。只是,更明显的一处,你却全没在意。”
“这钱袋里的金子,数量不对。”
“少了两锭。”
“这就说明,你手下,经手的人种,有人很喜欢钱。她骗了你。”
波波夫笑声愈发的冰冷,他拍了拍猫儿娘:“放心,美丽的夫人,我会替你报仇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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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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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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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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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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