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
阿笙不知道三人曾经的纠葛,听到万吟儿这般吩咐,面露难色。
昔日,辅公公为万吟儿挑选的“种子”,无不是面容清秀,却出身寒微。
为的就是一旦东窗事发,好能随意拿捏。
可这幕亓一,堂堂侯府世子,更兼任统领侍卫内大臣。侯府势力纵然再不如前,也比万吟儿强得多。
若说这侯世子对万吟儿情根深种,念念不忘,还则罢了,想必他也不会出卖万吟儿。
可若是……
那幕亓一心中有别的女人……
阿笙实在想不出幕亓一有什么能跟万吟儿在一起犯险的理由。
她可不想为主子这莫名其妙的自信和执念,搭上一条性命。
阿笙以额触地,苦劝道:“娘娘三思!那幕世子若跟江书牵扯不清,咱们还是勿要找他为好。这天大地大,适合的男人那般多……”
“等不及了。”
万吟儿声音轻极了,她看向地上跪着的阿笙,“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再怀不上龙胎,本宫怕是、怕是……”
鸿庆帝一次比一次更加暴虐,她怕是很快就要死在龙床上。
“本宫需要这个孩子,”万吟儿双手护在自己小腹上,就像那里真得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那般,“本宫若是成了皇长子的生母,这后宫之中,再无人能动摇本宫的地位。阿笙,本宫自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阿笙流着眼泪,“奴婢岂能不知娘娘的苦心,可是……”万吟儿叫她去做的,是杀头的勾当啊!
“你不愿意?”万吟儿看向阿笙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她伸手勾起阿笙下巴,“你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本宫最是疼你,不忍心你一辈子做个奴婢。不若,下次,本宫叫你去伺候皇上。”
阿笙一张小脸,瞬间唬得白了。“奴婢不敢!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娘娘,不敢有二心!求娘娘宽恕……”
看着她怕得浑身颤抖的样子,万吟儿慢慢笑了。
眼中却流下泪来。
谁不知道她这个贵妃宠冠六宫?可谁又知道,她这恩宠,是拿身子一次次的受虐受辱换来的。等闲日子还好,可若是赶上鸿庆帝在前朝就气儿不顺……
万吟儿用力闭了闭眼,才驱散眼前那不愿回首的记忆。
看阿笙那一脸的惊恐!她万吟儿这个看似尊贵无比的贵妃宝座,就连最卑微的下等奴隶,都不乐意坐。
可笑!多可笑啊!
阿笙窥着万吟儿脸色,只能嗫嚅着:“奴婢去……奴婢这就去找幕大人。娘娘……做好准备吧。”
半个时辰后。
幕亓一银灰色袍角挟些外间春夜微冷的风入内。
清凉殿寝殿内,荧荧的烛火,映照着男人冷锐的目光,看向万吟儿:“贵妃娘娘。”
“阿一哥哥!”
床榻前垂下的白色纱帘后,万吟儿挣扎着坐起身。她按着胸口,姿态十分娇弱,“你……你来看我了。”
幕亓一身后,阿笙刚想开口。
男人浅灰色披风一展,把阿笙挡在身后。
幕亓一声音中带着冷淡:“贵妃娘娘深夜宣臣来此,有何吩咐?”
万吟儿按在胸口的手攥成拳,她微微低头,欲言又止。
扭捏了一会,万吟儿向阿笙:“退下。”
阿笙张了张嘴。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躬身退出。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幕亓一和万吟儿两人。
万吟儿声音悠悠响起:“阿一哥哥,是为了江书来的吧?”她声音中,带着丝丝缕缕的苦涩。“吟儿知道,阿一哥哥真正在乎的人,是江书。我……我不过是枉担了虚名罢了。”她顿了顿,手指攥得更紧,猛地扬起的小脸上,泪光闪闪,“阿一哥哥叫我拦在夫人面前,护着江书,我……我愿意的!”
此情此景,若江书也在殿中,恐怕要忍不住冷笑。
她才是那个被幕亓一选中,挡在吴氏夫人跟前,为万吟儿承担怒火的人。
幕亓一:“现在说这些,娘娘觉得,还有意义吗?”
万吟儿身形微微一滞,脸上立时又现出委屈,“我、我不是要怪江书,只是、只是……阿一哥哥,你还不知道吧,江书……”她刻意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她出宫了。”
烛火映在幕亓一眼中,他眸光一闪,“出宫?”
江书……自由了?
既是自由了,为何……
却不来找他?
看幕亓一神情,万吟儿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幕亓一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向幕亓一双眼,有些快意:“江书奉旨出宫待嫁,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典。皇上,真看重她啊。”
幕亓一眉心抽动。
出宫待嫁?那岂不是,很快又要嫁进宫来?
浅灰色箭袖下的手指,无声地攥紧。幕亓一绷紧下颌,“若没旁的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阿一哥哥!”
万吟儿对着幕亓一背影叫出,“为何、为何你们都钟情于江书?只剩下我一个……”
她声音带着泣音,显得破碎得不行。
幕亓一脚步稍稍一顿。
只听身后万吟儿哭声一哽,竟似喘不上来气的模样。
男人皱眉,回过头去。
只见万吟儿身子摇摇晃晃,好似在床榻上坐都坐不住,直要跌到床下似的。
万吟儿一张小脸泪光闪动,向幕亓一伸出手:“阿一哥哥……”琇書蛧
下意识地,幕亓一伸手扶住万吟儿身子。
一股女子发间特有的馨香,在鼻端轻轻浮动。幕亓一只觉抱在怀中的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滑腻,微凉。
“啊!”万吟儿发出一声浅浅的惊叫,身子软在幕亓一怀中,“阿一哥哥,这深宫里的日子艰难,若不是惦念着阿一哥哥,我、我早就……”
她身子颤抖,哭得说不出来话,瞧着格外楚楚可怜。
万吟儿哭了有几声,才察觉到扶着自己的男人,几乎一动不动。
胸口连稍大一点的起伏都不曾有。
竟是……全无反应!
万吟儿心中有些慌乱,她不敢抬头,只得继续装娇弱,“阿一哥哥,我胸口好痛……”
她逼着自己,硬是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肌肤上都沁出一层细汗,“阿一哥哥,我、我……”
“娘娘保重。”幕亓一声音仍旧冷硬,“娘娘凤体违和,所幸微臣带了太医,这就叫进来为娘娘诊治一番,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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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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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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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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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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