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家族摩拳擦掌,想要紧随其后,杀妻子/女儿/姊妹,以博美名。
可若是,肖女御临终前曾供出过名单。
这名单,秦家又拿不出来。
那当初秦老将军对发妻拔刀相向的动机,便愈发地惹人生疑。
“或许,只是这老两口争吵,老将军毕竟是男人,一时气不过,才对女御动了刀?”
“传闻老两口关系一直不好……”
“笑话,若说关系一直不好,那为何偏要等到女御去官,老将军才动手?从前,女御官拜一品时,怎么不见三品的将军敢与之拔刀相向?”
“我看,不过是嫌弃女御一朝失势罢了。这将军府,也是个趋炎附势的。”
“勿要胡说,老将军定是为国!”
“既是为国,妻子临终时明明供有名单,为何不大白于天下?也叫天下人都看看那起子女官的淫荡荒唐!”
“就是……”
因女官一事,事涉宫闱,又有很多或真或假的香艳传闻,市井间最是喜闻乐见,一时各种谣言甚嚣尘上。
连一向嗅觉最敏锐的盛京说书人,都编了画本子,在茶馆酒楼之间传扬。
这话本子的第一个版本,说的是,秦老将军有从龙之功,却是泥腿子出身,一家子粗鄙不堪。娶了前朝世家之女肖氏,才慢慢得以在盛京立足。可这秦老将军,远在家乡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表妹。
这三角畸恋的恩怨情仇,就此展开。
这话本子贴合当下市井之中的热闻,火得很快。
没几日,这秦老将军都在人们传闻中,变成了宠妾灭妻的无情渣男。
长春宫内。
崔思宜看向江书:“这便是你说的,要为肖女御报仇?”
江书恭顺地为崔思宜倒茶,“娘娘,奴婢听说,今年上好的明前龙井,已在路上了。娘娘且等一等,好的还在后面呢。”
只是虚无缥缈的名声而已,哪里抵得过肖女御的一条命?
人命,就该有人命偿还,才算是公平。
市井之间,将军府情事的第二个版本,很快就出来了。
这个版本中的秦老将军,不再是个宠妾灭妻的渣男,显得有人情味了许多。
画本子把老将军塑造成了深爱妻子,却忠义不能两全的可怜人。一面爱肖女御,一面又深知她手下女官行为淫荡,魅惑陛下,却为爱妻所蒙蔽,直到最后一刻,才决定大义灭亲。
这个版本的秦老将军,赚足了读者眼泪。
只是这画本子的最终章。
老将军泪流满脸地烧毁了妻子认罪供出的罪状名单,又自觉愧对皇帝,拔剑自刎,追随爱妻去了九泉之下。
几日后,朝堂之上。
鸿庆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首瑟瑟发抖,埋首不语的秦老将军,“将军美名,可是传遍了我大盛。如何,将军是要自刎追随爱妻,还是把那名单,给朕交上来呢?”
不日,一份名单递到了御前。
为首的三个人名,鸿庆帝都有些模糊印象,确是曾在女官所里任职的女官。
“好。既然戏台子搭得这么大,朕就要叫这些不安分的女子知道,这天下的道理本就是男尊女卑。不肯守规矩的女子,是个什么下场!”
“去!”那所谓的名单被鸿庆帝狠狠掷在地下,“去把她们这淫荡的罪状公示天下,人押进天牢,听朕发落!”
文官首席,顾刚则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皇帝正在盛怒之时,他也情知劝不动。
皇帝是要用女官淫荡的丑闻,盖掉秦将军杀害发妻的丑闻。但愿、但愿此事勿要再生波澜了……
长春宫中。
崔思宜看向江书的目光带了些许疑惑和审视,“今日,已有三名女官,被从家中当众抓走,下狱。江书,你可能保她们的安全?”
江书抿唇:“奴婢……不能。”
“你……”崔思宜瞪大眼睛,“不是说了要为肖女御报仇?现在那将军府还好好儿地在那里,女官却折了三人。你可知,她们被从家带走时,身上只披了一件女犯才穿的褐袍,这是天大的羞辱……”
江书猛地抬头,“娘娘可知,围观众人可看到了她们的脸?”
“她们哪还敢露脸?”崔思宜声气中带了些许忿怒,“你不知,皇帝把所谓的淫行罪状公示了天下,这三位女官被带走时,身上叫人泼满了烂鸡蛋、臭菜叶……”
“没看清便好。”
“你、你说什么?”崔思宜猛地瞪大眼睛,“那都是你昔日的同僚,你为何如此冷漠……”wWW.ΧìǔΜЬ.CǒΜ
江书瘦弱的身子轻摇了一下,随即稳稳站定,她看向崔思宜:“娘娘,确是奴婢对不住三位同僚,待此间事了,奴婢亲自向她们请罪。可……”
她顿了顿,身子站得更直,“这世人本就最喜桃色新闻,泼在女子身上的脏水,最难洗去。可若不能立证这纷纷的留言,全是子无须有,全是旁人有心栽赃,肖女御便是白死,同僚们的罪也是白遭。”
江书跪下,以额触地,“求娘娘让奴婢,放手一搏!”
半晌,崔思宜轻叹一声,单手挽起江书,“本宫又何尝不知女子处境本就艰难?咱们这位陛下,哎……本宫摸不透他的心思。”
鸿庆帝的心思有什么摸不透的?江书心底苦笑。
他不过就是,怕极了那些比他强势,比他能干的女子罢了。因为怕,才更要把她们永远踩在脚下,叫她们永世不得翻身。
一旁,玉荷收拾过崔思宜用过的茶盏,面上还带着些许担忧,“娘娘,先不说那些女官之事。老奴听说,昨日陛下下了朝,便又去了清凉殿。上次贵妃触怒了皇帝,这才冷了她几日,皇帝便又去了。贵妃独宠,这不是好事啊。”
她话音刚落,殿外一个小太监垂首进入,在玉荷耳边说了几句。
玉荷听毕,更是叹道:“今日下了朝,陛下又往清凉殿去了,这已是连着两日……”
崔思宜不动如山,“去便去,本宫还能捆着皇帝的脚,不叫他去不成?”
一旁,江书看向那个小太监,“这位公公,好生脸生,是新来的吗?”
“是。”小太监利落地向江书微微颔首,脊背挺得笔直,“小成子病了,奴才……小山子是顶了他的缺儿。”
小成子便是前几日陪着江书去见李宁安的小太监,也算是长春宫心腹。
另一边,某处不知名的昏暗小屋内。
“被病了”的小成子叹了口气,“我这活儿做得好好的,主子为何非得换了我下来,亲自进宫?可是有我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我哪里学得不像小太监了?”
一旁,同伴:“你像,你哪里都像极了太监。”
“那主子为何要如此?”
“你像太监,你不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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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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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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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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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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