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呼吸一下,倍感焦灼。
“六叔,不问下,我这四年过得怎么样嘛?”
傅瑾年又随手砸了一个瓶子,他红着眸,怒道,“谁要关心你过的怎么样。”
他一点也不关心,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很清楚,没有他的世界,苏寒过得很开心。
他不想听。
一个字也不想听。
“可苏苏想说,六叔,别这样,你阻拦不了我的。”眸眶有泪的苏寒,嘴角噙着一抹傅瑾年从未去剖析过的弧度,“我过的很好,那是记事以来,最快乐最无忧的一段时光。”
“我让你闭嘴,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傅瑾年愤怒道。
苏寒像未听到,自言自语道,“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也不用去担心顾虑第二天,我要穿什么裙子或者做什么点心,讨你的喜欢。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待在屋子里打一天游戏或者听一天的歌。在那里,我不会在听到有关于你任何消息,也不会再有存心给我找茬的人出现。
我很自由,不用每天数着等着盼着,等你心情好,宠幸我的一天。”
苏寒由衷的感到幸福。
曾经,她不敢斩断对傅瑾年的迷恋,因为她知道,她斩不断,也无法离开。她觉得一旦她离开傅瑾年,她会死。的确,她也死了,可死后确是重生。
她从成年起就跟着他,他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中心轴,是她此生必离不开的。
可她错了。
世界很大,他不是她生活必需品,有锦上添花,无依旧风华。她醒悟太晚,在一个人的身上花了十年才明白,但她不悔,因为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初次到加拿大那个地方,的确格格不入,可她连傅瑾年都不要的痛,都能承受下来,异国他乡又算得了什么。
她很快乐,除了担心母亲与小雨外,从未有过的自我。也在念念生病发烧,独自一人生产养育而昏天暗地,但她还是幸福。
在丝毫没有傅瑾年任何消息的世界,她除了幸福还是幸福。哪怕这种幸福有时伴随着孤独,也是幸福。
“那你有想过我吗?苏寒。你有想过在你失踪的这四年,我又过的怎么样嘛?”傅瑾年红着眸眶问。
他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现出来,可苏寒非要逼着他。
他没有她的四年,她过的很幸福,可她的幸福确是他的磨难,是他承受了一切痛苦换来的。
苏寒却浅浅一笑,“那六叔,你想知道我爱你的那十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吗?”
咚。
傅瑾年心脏被苏寒眸中的笑,重重锤了下。
他痛。
痛到了无法呼吸。
“其实我有想过我不在的这四年,六叔会过的怎样,但不管过的怎样,定不会有我那十年还惨。六叔,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吗?既然喜欢为什么,就不继续下去?那这四年来,你可有感受到一丝,我那十年哪怕千分之一的痛?”
傅瑾年往后退了两步。
他身后是餐椅,退到不可退便咚一声跌坐在上面。
他令人惊艳十足的五官布满了阴霾。
苏寒告诉他,没有他的这四年,她过的很幸福,而他没有她的四年,即便苏寒真的想过他过的不好,也不及她那十年的千分之一的痛。
苏寒认为。
这是他该受的。
他不软禁她,他不羞辱她,他大可以像之前一样不屑、冷酷以及自私,就像他对苏寒所言那样,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连这点痛都无法承受吗?
呵。
傅瑾年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也是有脸敢在苏寒面前质问,他这四年过的怎样?
跟苏寒有关系吗?
他在自己婚礼上哭泣,他四处寻找苏寒下落,不禁软禁她母亲与温小雨,甚至患病,是苏寒导致的吗?
不是。
是他自己。
他可以不疯,也可以不找,苏寒于他而言,不就是个玩物吗?他这是承认自己爱了,却还要恬不知耻让苏寒回应他。
那苏寒跟他的那十年,又叫什么呢?
“苏寒……”
“六叔想说不是这个意思?那苏苏猜一下,六叔又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你现在正承受我那十年所承受的苦,就可以抵消你带给我的伤害吗?六叔,四年了,其实你压根还是没变。你觉得你这样抵消以及尝试,就可换得我原谅?”
不是的。
傅瑾年想说,他从未这般想过,可张口,傅瑾年发现,他却无法反驳苏寒。
四年。
他代入过苏寒的角色,想着他对苏寒所作所为那十年,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给劈了。他从来不屑苏寒爱他的心,甚至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可换位思考后,是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足以让他挥霍。
苏寒对他的爱,深不可测,没有足够的真切,哪能让他挥霍十年。现在,他把苏寒掏空了,她消失了四年,他寻了四年,他还是不及苏寒,甚至会让苏寒觉得,他其实就没变过。
他变了。
苏寒。
六叔真的变了。
六叔不在囚禁你母亲与小雨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给与她们的尊重全是因为你。
可傅瑾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是有口也说不出。Χiυmъ.cοΜ
苏寒跟他那十年,这种求而不得,强颜欢笑,又压抑自己的痛,他才得几年,他都受不了,苏寒可是十年啊。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傅瑾年实在无法反驳,他埋着头,让溢出眸眶的泪水,打落在膝盖上,他说,“那你又为什么回来?”
如果觉得对他的报复还不够的话,又为什么回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在他面前证明,没有他傅瑾年,她苏寒过的比谁都好。
苏寒笑了,“六叔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苏寒……”六叔错了,六叔真的错了。对不起,六叔明白的太晚了。
无法弥补你那过去的十年,是他该死。
“罢了,六叔,这些都过去了,我回来也不是非要对你强调,我过的如何如何的好。念念,我儿子,你看到了吧,怎样,他是不是很可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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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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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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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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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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