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怎的。
盼了四年。
寻了四年。
等了四年。
可当苏寒真的出现。
却止步了。
他害怕。
害怕这是他在等待中的又一场幻觉。
害怕与苏寒四目相对时,他眼里只有毁灭,而她眼里只有陌生。
他跟张恒一起进了电梯,但还未到停车场,他就怯步了。
他颀长的身型靠着电梯壁,顺着电梯滑坐地上。
张恒以为他是惊喜而乏力,仔细看去,傅瑾年脸色却变白。
这绝对不是因惊喜而乏力,是因害怕颤抖导致。
他低喃着,节骨分明十指插入发中。
他看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颓丧又徘徊。
他问,“她真的回来了吗?”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苏寒回来了。
明明从她不告而别那天起,一直坚信她会回来的人只有他,可真回来了,他却不信了。
傅瑾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窝囊过,可那是苏寒啊,说断就断,说走说走。
她说他没有心,捂了他十年,他都不热。
可真正没有心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苏寒。
她特别狠心,一扔就扔他四年。
四年。
她不曾过问,他过得好不好,就像她回来一样,也不曾在乎,他知道她回来,俩人再次相见会怎样?
她不在乎。
就像他曾不在乎她为他付出的那十年。
呵。
她回来了。
她把自己所有情绪整理好了回来了。
十年。
傅瑾年是了解苏寒的。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旦她觉得她可以完全面对他,甚至可以战胜他时,她才回来的。
她不要他了。
果断又很绝。
那他还要去见她吗?
见她听他说,“六叔,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不。
他想听不是这些。
他想告诉苏寒,他想她,无时无刻都想她。
可她一定不会听的,即使听了,那又怎样?她既选择离开又选择再次出现,那就是彻底摆脱他了。
最关键,是念念。
傅嬅说那是她的孩子。
四年来,他最害怕的一幕呈现了。
她嫁人了。
她爱上了别人。
她彻彻底底不要他了。
何其残忍。
矛盾又痛苦。
傅瑾年就这样在电梯里坐了几个小时。
张恒一直等着他出来。
十四年。
曾经,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苏寒如何一步一步地沦陷,如今,他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傅瑾年如何一步一步地无法自拔。
他是个见证者,也是个受难者。
苏寒跟傅瑾年那十年,所受的苦,他全部知道。同理,苏寒离开,傅瑾年为寻她所吃的苦,他也全部知道。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傅总……”张恒想说,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吗?去见见吧,也许你心里所想都是自己臆测出来的,也许苏寒还爱着他呢?但这话张恒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傅瑾年如何信。
他只能站在一旁,陪着傅瑾年陷入永不休止的自责中。
他希望傅瑾年能坚强。
爱一个人,成全也是一种方式。
苏寒既已结婚生子,那就祝福她吧。
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
苏寒在餐厅等到天黑,傅瑾年都没有出现。
温小雨与沈敏也觉得奇怪,是不是打击太大,送到医院去了?
苏寒莞尔一笑,傅瑾年没那么脆弱。
他不来,大概是还未想好怎么惩罚她吧。
等着吧。
他会来的。
“妈咪,念念可以出去玩吗?”念念被关了一天,念念觉得爹地不敢出现,是因为他。
他想出去玩,等爹地妈咪谈好后再回来。
念念觉得,妈咪需要这个空间。
温小雨沉声,“苏苏,我们带念念出去玩会儿吧,你在这儿继续等。”傅瑾年肯定会出现的。
看在念念份上,温小雨给他点面子。
苏寒点头,摸了摸念念的头,“去玩吧,玩得开心点。”
念念一手牵姥姥,一手牵干妈,蹦蹦跳跳出餐厅。m.χIùmЬ.CǒM
三人不知,在电梯里坐了几个小时的傅瑾年,又在车中坐了几个小时。当他见三人去散步,腥红的眸闪过一抹厉芒。
傅鑫说的极对,念念长得极像苏寒,他望着念念那笑弯眉眼的五官,整颗心都在抽。
这本该是他的儿子!!!!
可却冠上别人的姓,以及留着别人的血液。
傅瑾年懊恼。
傅瑾年痛苦。
傅瑾年悔不当初。
他恨啊。
苏寒跟了他十年,一次都没有过,这才跟别人几年,就生了这么一位,哪怕他不知身份,也非常招人喜爱的孩子。
他余光落在念念身上,心肝肺剧烈抽搐。
报应啊。
他这是报应啊!!!!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爱而不得,已是苦,还有个孩子……哈哈,他与苏寒就这样永远错过吗?
苏寒刚把餐厅收拾干净,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寒还未说今天不营业,等了一天终于出现的傅瑾年,犹如醉鬼般晃着身子进来。
苏寒在见他的这一刻,心脏猛烈的跳动。
不管分隔多少年。
傅瑾年周身朝她释放的威压,是将她灵魂禁锢的颤抖。
苏寒嘴角刚上扬一个与他许久未见的弧度,傅瑾年就像沙漠里的蛇,倏的一下,将苏寒抵制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
他求而不得,寻而不得,也爱而不得的吻,如狂风如暴雨的落在苏寒唇瓣上。
苏寒没有想到,四年再见的傅瑾年,还是傅瑾年。
她从不尊重她的意愿,想亲她时就亲,不论任何地方任何时间。
苏寒推不开他。
分别了四年的吻,在急促的呼吸下,一点点唤醒苏寒的身体。
他还是那么熟悉她。
可苏寒不能让他有此。
但她怎么抵抗傅瑾年?
对付傅瑾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抵抗。
可这一招四年前也许有用,但如今没用。
傅瑾年盼了四年,等了四年,寻了四年。
苏寒就在眼前,你却告诉他不能碰?
这于傅瑾年而言就是炸弹。
他吻苏寒,用尽全力。
苏寒不配合,他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
他张嘴,像吸血的王子,往苏寒脆弱的脖子去。
嫣红的血液顺着苏寒的脖颈,流进苏寒里衣里。
傅瑾年丧失一切理智。
苏寒疼的咬破了唇瓣。
而男人却顺势而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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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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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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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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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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