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上午请了半天假,今天一大早她大哥淮根和二哥秦淮木就带着母亲进城了。
秦母从去年冬天开始就一直咳,在公社卫生所买了点咳嗽药,吃了没什么用,就一直拖着了。
到现在,已经开始咳血了,兄弟三个一合计,淮茹自从嫁到城里,这些年也没怎么顾娘家,这份孝心要留着给她尽。
秦淮茹听说她妈都开始咳血了,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看着大哥和老三,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情可以出钱出力,但就是不能出主意。
她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大哥、三弟和母亲上医院去了。
挂号的时候,兄弟两个一左一右地扶着老母亲,彰显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孝心。
秦淮茹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自己去交了钱,然后带着往二楼找医生去了。
然后就是做检查,俩儿兄弟缩着一毛钱不准备花,秦淮茹也没说什么,下去交了钱,然后送母亲去检查。
两个小时之后出了结果,肺结核!
秦淮茹眼眶一红,差点就掉下眼泪来。
这个病可不好治,只能吃进口药控制着,协和医院才有,一瓶两块钱,里面五颗药。
两块钱的药,发病的时候能吃五次,差不多一个月是够了的。
秦淮茹自认咬咬牙,也是能出得起这个钱的。甚至,她想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住。
真正让她痛心的是,这个病要好生养着,不能劳累,吃得要精细。
这样的条件,在乡下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别的不说,要是她妈真敢这么养着吃闲饭,那三个儿媳妇都要拿唾沫星子淹死她。
把母亲接到城里的想法,她只是想了一下,随即就放弃了。
她知道,家里头三个兄弟,肯定不会让她把母亲接到城里住,没别的原因,就怕村子里其他人笑话他们兄弟三个不孝顺老人。
一番折腾下来,四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秦淮茹赶紧做饭,给母亲热了两个白面馒头,其他的都是二合面馒头。
然后,熬了红糖小米粥,还放了几颗大枣,最后切了一碟子咸菜疙瘩。
秦淮根和秦淮木两兄弟一见那白面馒头,顿时就红了眼睛。
他们都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吃细粮了,兄弟两个不管不顾,直接上手一人一个拿着吃。
秦淮茹终于憋不住了,她放下筷子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大哥和三弟:
“大哥,三木,咱妈这个病得养着,要不让她住在我这儿,吃喝用度也不用你们管。”
秦淮根看了一眼手里的白面馒头,又朝盘子里看了一眼,剩下的都是二合面的,讪笑一声,赶紧开口:
“淮茹,这个你不用操心,咱妈可是三个儿媳妇呢,还能让她操忙?”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隔些日子就回去看看妈。”Χiυmъ.cοΜ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你放心不下就多回乡下看几次,多带点粮食什么的好东西。
秦淮木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用力吞咽两口,把吃进嘴里的白面馒头咽下肚子,这才跟着附和:
“对对对,二姐,妈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家里有我们呢!”
老太太这会儿在里屋炕上躺着,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听着两个儿子这话,不住地抹眼泪。
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家里那三个儿媳妇,被自己儿子惯得敢上天吃人了,偏生自己老头子又是个不管事的,由着他们瞎折腾。
秦淮茹点点头,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管用,只能趁着放星期多回家看看了。
老太太折腾了一早上,这会儿吃了药,感觉舒服了一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淮根和秦淮木两儿兄弟见自己老娘睡着了,这才小声开口问:
“淮茹,咱村子也要开始做洋柿子酱了,你知道不?”
秦淮茹一听这话,稍微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问:
“这不是……刘家垣的生产大队在做吗?”
秦淮根冷笑一声:“去年那是大伙儿都没想到这个招儿,所以才让刘家垣生产大队占了便宜。”
“今年咱们公社上了位孙书记,就是他主张几个生产大队一起做这个生意。”
“现在,公社方圆的生产大队,自留地种的那点洋柿子,全都被我们收了。”
“刘家垣七分钱一斤收,我们一斤七分五,现在刘家垣一颗洋柿子也没有。”
秦淮茹听大哥这么说,心里头觉得有些不合适,不过她也不想说什么。
她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在厂里上班这么长时间,也知道做洋柿子酱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说不好就是冲着刘家垣去的。
秦淮根见妹妹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知自己这是没说到点子上,就赶紧补充道:
“你在厂里上班上了这么长时间,认不认识能说话的领导?刘家垣的洋柿子酱一瓶卖五毛,我们卖四毛。”
“要是你能找上你们厂里的领导,把这个事情促成了,肯定是少不了你好处的。”
秦淮茹一听这话,眼珠子转了转,她现在倒是能跟李副厂长说得上几句话,要是这个事情真有戏,那……
棒梗现在还在少管所,当初那个事情的风头也差不多过去了,她要是能帮李副厂长把这个生意做成了,是不是可以请李副厂长找找人,帮儿子减刑?
“你仔细说说怎么个情况!”
秦淮茹顿时就来了兴致。
秦淮根见自己妹妹来了兴致,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赶紧把大队长秦大富跟他们说的那些话,又添油加醋的跟自己妹妹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秦淮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淮茹,咱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知道,哥也不瞒你,咱妈这个病,回家肯定养不好,还要操劳。”
“可是,不操劳怎么办?现在这一大家子人都吃不饱饭,要是再少一个劳力,那几个孩子都养不活了。”
“哥也知道你对咱妈的孝心,可咱说句实在话,你终归是闺女,咱妈这情况也不定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住在你这儿吧?”
秦淮茹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她心里头明白她哥说的意思,她妈要是真在闺女家走了,那她的三个兄弟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在村子里抬起头来做人。
“行了哥,我知道了,你说的事情我会去找找人,但是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秦淮根一听妹妹答应下来,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哎,哎,不管怎么样,先找找吧!”
秦淮茹点点头,又扭头朝里屋看了一眼,叮嘱道:
“哥,我下午还要上班,趁着现在这个功夫,得给咱妈去买两瓶药,趁着这次带回去。”
秦淮根也听大夫说了,那药一瓶两块钱,里头就五颗,也就是说一颗四毛钱呢。
他有心想说一句“费那钱干嘛,还不如给我呢”,但最终没说出口。
现在还用得上淮茹,可不能得罪她了。
秦淮茹很快到了协和医院,一打听人家说没药,好在她机灵,找了个五十来岁的男大夫,软磨硬泡了大半个钟头,这才买了两瓶。
急匆匆回家之后,母亲已经睡醒了,大哥和三弟也拾掇好东西,准备回去了。
秦淮茹赶紧把药给母亲收着,叮嘱她要是犯病了就吃一颗,然后带着三人出门去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车站,把母亲和大哥三弟安置上车,秦淮茹红着眼眶朝他们使劲儿地摆手。
秦母把头探出车窗外,朝女儿笑着,让她赶紧回去上班。
秦淮茹使命的挥手,她不知道,这一别,就是她与母亲的永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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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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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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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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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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