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但脑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能感知到的只有黑暗,眼前黑,脑子里也是黑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突然之间被拉进了一个未知的空间里。
好像这个空间只有自己。
萧染有些害怕,但这种恐惧很快被驱散了,她的手臂被温热的大手轻轻抓住,萧染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商酌言熟悉的嗓音:“做噩梦了吗?”
纵然不是噩梦,纵然萧染眼前看到的还是黑色,但还是因为商酌言的出现而松了一口气。
床头灯被打开,萧染看到了商酌言近在眼前担心的神色。
萧染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下午睡太多了?”商酌言轻笑了声:“不该放纵你这么睡的。”
萧染觉得也不是因为睡太多的缘故,她现在还是很困,还是想睡,但心里却一直沉甸甸的疼,怎么都忽略不了这种感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商酌言解释,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被拉得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缝隙,但萧染说:
“好像下雪了。”
商酌言顺着萧染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但他没有说萧染在说胡话,也没有说萧染不清醒,他掀被下了床,拉开了一边的窗帘。
庄园的室外有暖色的路灯,二楼的高度也能看到暖黄色,于是在黑夜的背景衬托下,那飘飘洒洒的雪花尤其地显眼,尤其的好看。
真的下雪了。
鹅毛大雪。
“很漂亮。”商酌言回头看着萧染,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外面下雪了,没有觉得任何的奇怪,只是对她伸出手,微笑邀请:“要过来看看吗?”
胸口的感受还是没有任何的缓解,萧染应该是没有赏雪的心情的,但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下了床,走到了商酌言的旁边。
雪很大,整个庄园都已经换上了雪白的衣衫,寂静无声的雪夜本应该觉得浪漫,但萧染却很慌,心跳也越来越快,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萧染盯着一片雪花,看它飘飘荡荡撞上玻璃继而融化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商酌言的衣袖,说:
“商酌言……我要去医院。”
一个很没有逻辑,很无厘头,甚至有些任性的要求,但商酌言只是看了萧染几秒就点了头:“好,我带你去。”
凌晨时分的车道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商酌言在深夜叫醒了司机,自己则在后座里抓着萧染的手始终没放,萧染的手其实一直都不怎么热,但一般情况下只要商酌言握一会儿就会回暖。
但今天不知怎么了,商酌言握了都快半路,萧染的手却一直都是冰冷的。
好像再也暖不热了。
商酌言其实并不是单纯陪着,萧染在说出要去医院的时候商酌言就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这种近乎玄学的东西其实很难说得清楚,但商酌言相信萧染。
因为这样的事情,他同样也经历过。
那是一个和现在差不多的深夜,他也是从半夜惊醒,跌跌撞撞地去到母亲的房间里。商酌言没有让自己往更深的回忆里钻,现在萧染需要自己,自己不能失控。
一边握着萧染的手,一边给陈凡发了消息,陈凡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商董,医院那边的确出了事。】
纵然有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条消息商酌言的心还是没由来的紧了一下,他还是不怎么在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在乎的是萧染该如何面对医院的事情。
她才刚刚好一些,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商酌言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紧到萧染都觉得疼,终于从漫长的沉默中回过神来看了商酌言一眼,她的视线从商酌言的脸上缓缓移到自己被握着的手上。
胸口的慌乱随着距离医院越来越近,反而平稳了下来,可那种沉甸甸的痛感还是明显的,那种失去了什么的感受也还是如影随形的。
萧染第一次有了想要逃避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不去医院了吧,回家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好好吃饭,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她记得衣帽间里有条红色的围巾,她不知道那条多少钱,但自己如果拿来给雪人用,商酌言大概也是不会生气的吧。
就这么做吧。
这样挺好的。
萧染反握住了商酌言的手,看着他,想告诉她自己不想去了,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一句:“她死了,是吗?”
即便是萧染自己也被这句话震了一瞬,她明明不想说这句的,明明是想回去睡觉,醒来再堆个雪人的,怎么偏偏说出了这样的话呢?
到底还是不习惯逃避啊。
就连这件事也不能吗?萧染一直觉得自己的不逃避算得上是个优点,但现在看来却未必了。甚至有些厌烦了。
她觉得自己连商酌言都连坐了,觉得他为什么不否则,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不想知道的,为什么要带自己离开,他不是想来看自己都跟看白纸一样吗?
为什么这一次看不懂了?wWW.ΧìǔΜЬ.CǒΜ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可全世界没有,这个世界还是在按部就班地一点点地往前走,时间没有快一秒或慢一秒,只有她的世界崩塌了,变得没有意义了。
意外的,商酌言回答了萧染的问题,他说:
“她走得很安详,没有受苦。”
萧染看着商酌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慢慢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商酌言率先下了车绕过车身为萧染打开了车门,她看着商酌言伸过来的手好久才将自己的手搭上去,紧紧抓住。
凌晨的医院里实在太安静了,脚步踩在地板上都有空荡荡的回响,萧染跟在商酌言的身后和平常一样,直到进入电梯,她在光鉴照人的电梯壁上看到了宛若鬼一样的自己。
原来,自己并没有以为的坚强啊。
原来自己也没什么不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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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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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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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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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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