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包括唐墨醒了之后,她该如何面对他。
假装无事发生,或是像其他有了矛盾的道侣一般,干脆吵一架?
借吵架的任性,把她自己的难过委屈,那些像线团般勾连打结理不清的思绪,以无逻辑的胡言乱语抛给他?
而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的这些呢?
但在唐墨这一句“对不起”之后,望着他深情、怜惜又愧疚的表情,黎未晞恍然意识到——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做。
她的纠结是无意义的,因为那些甚至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绪、交织起来找不到缘由的难过与悲哀……
她不必说,他全都懂。
“未晞,请原谅我。”
唐墨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是我错了,我的自以为是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难过。”
“我只想到让你太早知道守元诀的事,或许会让你消沉痛苦,而我不希望你再有那些负面情绪…”
唐墨吸一口气:“所以我顾自瞒下来,还以保护为名擅自替你做了决定,干涉和忽略你的主观意愿。这是我的责任与过错,是我说服了娘,别怪她。”
“你是独立的个体,当然有知情权,何况…这事关你自己的人生。”
“今晚是坦白局,未晞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不隐瞒不撒谎。但在那之前……”
唐墨小心地抚上她的头顶,摸了摸,笑眼温柔:“情绪不能压着,得不到宣泄会出问题的,生我的气吧,我立正站好,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
黎未晞深深望着他,顿悟了自己先前没搞明白的、最难过的理由。
她没法具体描述自己现在的感觉,但唐墨这样,让她突然感到本来深深埋藏的委屈开始破土而出。
委屈、任性,都是被允许的,在他身边,她不用顾虑那么多。
黎未晞低头攥紧袖子,再抬头时,她唇抿一线微颤着,哑着嗓子道:
“你们不相信我可以面对,你们还把我当个孩子…”
“谁都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也不在乎别人……但你不能,唯独是你不可以……”
“我不是易碎品,阿墨…!”黎未晞指尖攀上他的肩头,失声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是你亲口说的无论怎样,哪怕世界毁灭我们都一起面对!未晞是你的爱人啊,紫鹊和嫣儿可以心安理得站在你身后,但我不能,我要在你身边才行……”
“所以,就算守元诀让我无法……但你至少要让我知道,别瞒着我。我不许你这样,我总有可以帮你分担的地方!”
“不能不信任我……未晞可以的,未晞不想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黎未晞带着鼻音发泄着,不时埋怨地捶唐墨几下,他都好好受着。
她刚才语速太快,平复呼吸喘匀气,唐墨牵起她的小手,温柔轻吹那一片粉红:“打我打得疼不疼?缓缓再打好不?”
黎未晞一下被哄得心里好软好甜,那点埋怨的气都被他呼出的温热吹跑了。
平时被当作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娇宝宝……这种道侣间的情趣,是可以的。
但是大事她必须和他一同面对,她不愿像个包袱或拖油瓶一样。
心里的气和委屈已几乎消散了,她脱力软倒在唐墨怀里,没骨头似的——她可不会放过这好机会,多撒会娇、再让他哄哄才划算。
“我还没消气呢…哼,别以为这么简单就揭过了!”
“那是,我来之前就把这事的难度估计得比菩提再生丹还难。”
“原来未晞在你心里竟是这般蛮不讲理,嗯?”
黎未晞躺在他怀里撅起嘴,指尖一下下戳着他下巴质问。wWW.ΧìǔΜЬ.CǒΜ
而唐墨直接俯身,牢牢堵住这张叭叭叭的小嘴。
和心爱的女孩还讲什么道理。
“…唔!呜呜……”
突然的攻城略地,这份不讲理的侵略令黎未晞方寸大失,一退再退,勉力回应和抵抗已是竭尽所能。
她像是一夕间将所有摸索总结的战术和技巧都丢光了,唐墨这毫不弱于她之前的猛烈攻势,令黎未晞仅能浑身发软发烫、哼哼唧唧地受着。
微眯的眼里只剩他的轮廓和覆下的黑暗,鼻腔灌满他身上清新的药香。
唇间是他不讲理的柔软,耳畔只听得见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就连手掌都被他牢牢扣着。
五感皆被她的阿墨掌控……
黎未晞沉沦于这样的控制中,心中的不安被他好好抚平,连那只名为占有欲的小兽也和她本人一般,哼唧的满腔餍足。
感觉到怀中温软渐渐换不上气,水声这才消退。
唐墨替她揩去些许银丝,手背量了量她脸颊的滚烫。
“我更不讲理,是不是?”
月色下,黎未晞双手掩唇,每一寸皮肤都红得发烫,眼尾泛着被欺负坏了的红晕水光,眸光盈盈却不知安放何处。
待她喘匀气,含羞带恼的眼神剐了唐墨好几眼,才埋进他胸口嗔怪道。
“阿墨是坏人,坏死了……”
“你欺负我的次数更多一些吧?”
“阿墨,不乐意?”
“甘之如饴。”
“哼,不公平…”黎未晞撅嘴道,“本来在说你的隐瞒,我还想多撒会娇呢,结果你这下……不行,不甘心!阿墨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勉强原谅你!”
唐墨吻她脸颊:“你说,都答应。”
“你炼丹五天,又睡三天……睡饱了吧?”
“嗯哼,不过我以为你会先问我的那些秘密。”
“咱们可以之后再谈,现在,别浪费了这大好气氛。”
黎未晞眨眨眼,瞬间从娇软切换成强势。
她一把捞起唐墨的腰,用鹤点足直接带他从窗户进了卧房,随后窗帘一拉,灵力锁门,抬掌熄了夜明珠。
而此时此刻,黎烟、阮嫣儿和紫鹊仍聚在一楼大堂。
她们甚至还在担心黎未晞的消沉,唐墨也没法短时间哄好。
“我这闺女,其实倔得很。”黎烟控制人偶端个空杯子,假模假样抿茶,长吁短叹语气担忧,“女婿这回怕遭重了,希望他俩别闹得太厉害……”
紫鹊点头赞同,同样忧心,这一天黎姐姐那模样,谁都不敢上去打扰。
阮嫣儿倒相对乐观,她太清楚师娘对师父爱入骨髓,事情应该闹不大。毕竟师娘就算生气,昨晚不也回屋照料师父了吗?
而她们对此时此刻楼上的一切毫不知情。
直到次日早晨,黎烟发现后院树底下早没人了,嫣儿和紫鹊看到他俩红光满面,牵手一块走出卧房。
床头吵架床尾和,咸吃萝卜淡操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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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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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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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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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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