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还请莫往心里去,这不成器的愣头青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日里就愚笨,这才冒犯了您和唐阁主……”
阮嫣儿没回话,而是不动声色瞄一眼家属席第一排。
师娘戴着幻影纱看不出表情,师父则依旧温和笑着,对她眨巴了下眼睛。
这是让她亲自处理的意思了。
顾家长老一手压着弟子的头,一面如听候发落般赔笑,等阮嫣儿的答复。
随即她礼貌道:“我相信这只是意外,更与顾家无关,可以就停留在个人层面。既已道歉,就此揭过也好。”
顾家长老松了口气,连声致谢,又让那弟子给阮嫣儿数次道歉,才亲自领人走到唐墨和黎未晞面前赔不是。
唐墨客气地说“不必放心上”,长老便赶紧领一众族人走了。
脸丢大发了,实在无颜继续呆着,还得回去给家主禀报,择日登门送礼才行。
的确如他所想,围观者都在悄悄议论,顾家到底也是不大不小一势力,他们的弟子输了比试还丢了人品,实在不体面。
“还是白露丹阁的几位心胸宽广啊。”
“毕竟是他们家是丹医嘛,名声顶好的!阮姑娘经营分店,经常给客人抹零头呢。”
阮嫣儿下台走回家属席,看见第二排的叶璃脸色很糟糕。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那人贬低白露丹阁时师姐比自己还生气。
“师父师娘,嫣儿这么做行吗?”
“当然可以,你是分店的话事人。”唐墨拍拍身旁座位,“这点小事不用问为师,随心便好。”
黎未晞没说话,但也点头认可。
其实按她的脾气,这顾家以后休想从白露丹阁拿到半枚丹。
但到底是知名人物了,又这么多人看着,不留人口舌是最好的。
嫣儿的处理没毛病,还赚一波口碑。
小插曲后大会继续,上午没有阮嫣儿的比试了。
他们并未着急回丹阁,而是留着看甲乙组其他选手的对决。
一名男性白衣剑修吸引了唐墨的注意。
这剑修同样两战全胜,但其实他并不显眼,几乎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他衣着简朴,白衣有些老旧的泛黄,剑招平平无奇,长得倒有点小帅,给人一种武侠小说中潇洒的孤胆剑客的印象。
不过这人神情木讷,对手挑衅他都没任何反应,不像城府极深,更像时刻都在走神。
他没有开口说过话,甚至比试前后都不与对手行礼,显得相当没礼貌不会来事。
但此人执剑时仿佛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或花哨无用的动作,整个人全神贯注,唐墨很少见过能如此专注于一物的人。
他曾听未晞说过“人剑合一”,类似丹道的无我境界。
看来这位剑修似乎隐隐触碰到它了。
更关键的是,灵眼看到此人也身怀特殊根骨。
等看完上午场的所有对决,唐墨起身准备带人离开,扭头看了一眼——白衣剑修席地而坐,专注拭剑,连还在渗血的伤口都没有处理,也丝毫不留意旁人的眼光。
“唐墨…请、请等一下。”
叶璃忽然开口,小心叫住他。
黎未晞不耐回眸,她不再计较叶璃那些破事,不代表能无限度容忍她总惦记着自己的爱人。
“叶璃,劝你识相,见好就收。”
“黎未晞,我…只是想和他说句话,没别的意思……”
叶璃在自己最嫉妒的人面前努力忍住苦楚。
唐墨回神,牵起未晞的手无声安抚,平淡对叶璃道:“说吧,何事?”
“下午有阿荷的比试,也在奕道台,你若不忙的话…能请你来看她吗?”
叶璃急匆匆道,有些语无伦次:“露个面就好,让那孩子知道你来过…”
“她真的长大了,可从雾林谷出来后她一直好痛苦……而我心疼却帮不了她。”
“求求你,你能来看她一眼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璃近乎哀求着他。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阿荷那般,近乎自我折磨的修炼了。
她怕师妹也重蹈自己与师尊的覆辙,生了心魔。若唐墨能来,阿荷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唐墨平静点头:“嫣儿下午还有一场,所以我会来的。”
“那就足够了…谢谢你。”
叶璃对唐墨弯身,和嫣儿、紫鹊含笑道别。
甚至还微不可见地对黎未晞点了下头,这才离去。
唐墨和未晞准备回丹阁,下午掐点儿过来。阮嫣儿上午汗都没出几滴,用不着回去休息,打算到白露丹阁流动摊位加个班。
分店的人都在那,紫鹊也先过去了。
临别时,她想起师父先前看别人比试若有所思的神情。
“师父可是看到有实力的人了?”
“的确。”唐墨颔首,“嫣儿有注意到那位白衣剑修吗?”
“那个有点孤僻古怪的男子?”
阮嫣儿捏下巴想了想:“他也没用过神通,可他第二轮却受了轻伤。莫非是厉害到即使挨两刀也要藏着的神通?”
“那为师不知,但此人基本功极其扎实,必是经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与枯燥。”
黎未晞自然也留意到了,赞同颔首,并认真对阮嫣儿道:“他虽不是你下一轮对手,但一直赢下去早晚会碰到,嫣儿,你想要的对手来了。”
阮嫣儿摩拳擦掌,四下张望起来,但那白衣男修已不见了。
“师父师娘放心,嫣儿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师娘多日辛苦教导!”
“好,为师相信你。”唐墨揉揉乖徒弟的头,“去吧,我和你师娘回店忙了。”
阮嫣儿看着师父师娘牵手远去的背影,调皮吐舌头。
哪有的忙啊,自打分店开起来,总店今天开不开门全凭师父心情如何。
何况差乎这一两个时辰?
分明是外面没法亲热!
阮嫣儿笑着朝白露丹阁流动摊位走去,等到了后,瞧见紫鹊和乔家兄弟身边那低头忙着分药的窈窕倩影,茫然出声:“师姐?你这是……”
叶璃闻声抬头,她先将药递给顾客,轻道一句“多谢惠顾”,这才复看向阮嫣儿。wWW.ΧìǔΜЬ.CǒΜ
她将垂下的青丝撩至耳后,脸上泛起娇羞又尴尬的红晕。
“本想带紫鹊去买些糕饼吃,但她说要来这儿帮忙,师姐瞧见摊子忙,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们能轻松些……”
“嫣儿,师姐有一事相求。”叶璃对惊讶的阮嫣儿央求道,“莫告诉你师父,就当我从没来过,可好?”
“师姐以前的确没做过这些活计,但算账还是会的。你是分店店主,若是嫌师姐做得不好只管说便是,师姐能改会学,你随便批评……”
“就是别告诉他、别让师姐走,好不好?”
叶璃抿抿唇,小心翼翼。
刘在茂和乔家兄妹都惊讶不已,他们都听说过清虚宗大师姐原来是怎么个跋扈性子,哪拉得下脸当这收账伙计?
所以直到阮店主来之前,他们都很谨慎,生怕叶璃烦了突然掀桌子啥的。
但这大师姐怎么和传闻里不一样?
而紫鹊和阮嫣儿却知道——如今的叶璃已并非是出于想挽回唐墨。
她只是单纯想帮忙而已,默默付出,不愿他知道,怕被嫌多管闲事。
阮嫣儿调皮眨巴眼:“那这些天,我可就是师姐的雇主了,做不好要扣工钱的!”
叶璃的忐忑不安散去,笑容明媚。
“嗯!都听师妹的!”
她太开心,以至于没留意心魔的疼痛,变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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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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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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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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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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