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朝傅谨臣的方向,苍白唇边扬起一抹舒展安心的弧度,缓缓闭上了眼睛。
傅谨臣朝着医生丢了个眼色。
医生立刻上前给白洛星注射治疗,白洛星只觉眼皮子很快沉重的不行。
昏沉前,她听到男人的声音。
“你会回到家人身边,而我的新娘还在等我。”
“对不起,不能陪着你了。”
白洛星想用力抓握,但她很快陷入一片黑沉。
傅谨臣拉开白洛星的手,救护车停下,男人身影一跃而下。
和救护车并驾齐驱的迈巴赫也骤然停下,天空不知道何时飘起了细碎雪粒。
陈庭打开后车门,撑开一把伞上前迎接。
“总裁,婚服在车里,您……”
他话没说完,傅谨臣便推开他撑着的伞,两步到了驾驶座,用力拉开车门。
“出来!”
驾驶座的陈叔愣了下,反应过来傅谨臣是要自己来,忙钻出来。
傅谨臣飞快弯腰而入,没等陈叔站稳,迈巴赫便宛若一道黑色闪电劈开雪幕,疾驰而去。
*
黎栀站在宴客厅的迎宾区,看到了身穿一袭绿色绸缎长裙的苏婉雪。
黎栀微微蹙眉,烦躁极了。
苏婉雪却扬起笑容朝着黎栀走过来。
“姐姐,真是恭喜你啊,只是……怎么不见新郎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嫁的是傅五少呢?别说,两位还真的是般配。”
简云瑶恼怒上前,“苏婉雪,你活到现在没被打死还真是人类不解之谜。”
傅西洲冷嗤了声,挑眉道。
“未必,兴许她明天就横尸街头了。”
两人一唱一和,苏婉雪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黎栀冷淡睥着苏婉雪,“我没邀请你,苏婉雪是最好现在自己走,别等我喊保安来扫你走。”
苏婉雪又扬唇,“你是没邀请我,但傅家邀请我公公婆婆了呀,我是代替白家来的呢。”
“呵,你是何时嫁进白家的?怎么没人知道?离你八丈远脸皮都弹我这儿了。”
简云瑶厌憎的就要忍不住亲自动手。
苏婉雪忙退了一步,“我是宾客,你们太无礼了,亏我还带了礼物。”
她将手中盒子硬塞给黎栀,凑近时,踮起脚在黎栀耳边道。
“姐姐真以为傅谨臣是出差了吗?好心告诉你,傅谨臣他是找到了白洛星,亲自去接人了哦。”
黎栀浑身一僵。
一瞬间,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身子微微一晃,往后退了一步,被苏婉雪硬塞的盒子也掉在了地上。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柄玉质折扇,碎了一地。
“呀!姐姐,我是好心好意来祝贺你,你怎么能摔碎我送的贺礼,太过分了。”
苏婉雪红着眼圈,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大家都看了过来。
“栀栀,栀栀你没事吧?她刚刚说了什么?"
简云瑶见黎栀怔怔站着,脸色白的几乎透明,都顾不上苏婉雪,焦急的关切。
她握住黎栀一直颤抖的双手,她的手比冰块还要沁凉。Χiυmъ.cοΜ
黎栀方才有一瞬间,只觉眼前都是虚影。
耳边,只剩下苏婉雪恶意的声音。
他不是出差,他是亲自去接白洛星了!
她想怪不得呢。
原来如此啊。
黎栀,你真的好笨好傻啊,怎么会一直都没有想到呢?
她似沉入了孤寂的深海,被死亡的海水淹没。
感受不到任何周围的声音和温度,直到简云瑶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
黎栀缓缓回过神来,她下意思的抬手摸了摸脸。
她以为自己该泪流满面了,然而,并没有。
脸上干干净净,眼睛干干涩涩。
涩的发疼,像是要灼烧起来。
心口麻麻木木,像是被掏空了。
她想,原来一个人真正绝望失望悲痛到了极点,是万念俱灰的。
是没有眼泪的呀。
“确实,这怎么还摔了礼物。”
“来者是客,太失礼了……”
黎栀眨巴了下眼睛,回过神时,面前站着几个宾客,在苏婉雪哭哭啼啼的控诉下,不认同的看着黎栀。
黎栀拦住不悦上前的傅西洲,扬起一抹得体又礼貌的笑容,说道。
“抱歉惊扰到了大家,但来者是客,若客人是怀着恶意而来,我想总不该还以礼相待吧?”
“姐姐,我怎么就恶意了?我……”苏婉雪还要诉苦。
黎栀打断她,“到别人婚礼忌穿绿色,不吉利你不知道吗?送的‘扇’寓意‘散’,你还想狡辩什么?”
一时,大家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盯向苏婉雪。
苏婉雪没想到黎栀听到傅谨臣缺席的原因,竟然没崩溃,还能得体应对,一时语塞。
她脸色微变,转身就快速离开了。
热闹散去,黎栀微微闭了闭眼睛。
见她脸色不好,傅西洲以为是傅谨臣迟迟不到的原因,他沉声道。
“栀栀你别着急,五哥帮你出去看看……”
他说着拿出手机,要迈步往外,黎栀却伸手拉住了他。
傅西洲回头,就见黎栀扬起一抹苍白笑容,道。
“五哥不用去了,麻烦帮我和奶奶还有宾客们说声抱歉,婚礼取消了。”
她说着抬手用力的将头纱拽了下来。
如墨长发尽数散落在肩头,固定头纱的珍珠头冠重重摔在地上。
头冠后面的珍珠背链断裂,珍珠哔哩啪啦飞溅,似人鱼公主悲鸣的眼泪。
傅西洲惊愕在原地,黎栀却已迈步一步步的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栀栀?怎么回事,想想办法啊!”
傅西洲脸色大变,蹙眉看向简云瑶。
简云瑶反应过来却耸耸肩,冷笑道:“婚礼都缺席的新郎,还不一脚踹了留着过年啊?!”
她要心疼坏了,快步去追黎栀。
可就在这时,宴会厅里却传来了喧嚣声。
“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丑闻啊,大丑闻!新娘原来竟然和……哎,算了,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真是自古豪门乱啊。”
有人从宴会厅出来,被要进去的人拦住询问,议论声纷纷。
傅西洲蹙眉,看了眼要离开的黎栀,迟疑了下,他转身朝宴会厅走。
却见从宴会厅出来的人们,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
傅西洲眉心紧蹙,直觉出了什么意外,且和自己有关。
他步伐加大,还没进去宴会厅,便见母亲颜雅洁神情着急的走了出来。
“妈,里面怎么了?”
“西洲,栀栀呢?栀栀的日记本是怎么回事?”
颜雅洁一把抓住傅西洲的手臂急声问道。
彼时,黑色迈巴赫一甩车尾,漂移着骤停在了酒店门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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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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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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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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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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