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与淑妃无任何苟且之事,罪从何来?”
他从不与淑妃对视,搭脉时总隔着帕子,言语从无轻佻。
宴清风唇角勾起一丝讥讽。
“你敢说你问心无愧?”
张惊鹊直起上半身,面色从容,“如果爱慕一人便有罪,那么摄政王之罪首当其冲。”
“哦?”
宴清风眯起眼。
敢说他有罪,这个说法很新鲜。
张惊鹊斗胆道:“敢问摄政王,天大旱天是否有罪,花落败花可有罪,人生老病死,人又有何罪?”
宴清风没听懂他要表达什么,便不吭声。
张惊鹊继续道:“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情难自抑,便同春去夏深一般,无罪。”
宴清风抿起唇。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他表达了个啥。
随便说话容易暴露自己没读书。
宴清风斟酌了下,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承认你对淑妃有情?”
“是,却只是故人之情,而非男女之情。”
宴清风有点头痛,跟张惊鹊说话真累。
“什么故人什么男女,有什么区别?”
认就认,不认就不认,说一大堆听不懂的,看上去像认了又看上去没认。
张惊鹊镇定自若的撇开话题。
“我为护住摄政王之子,立下汗马功劳,不求功,但总归无过。”
旁人不知淑妃是谁,张惊鹊却是很清楚的。
当初宴清风要娶卓明月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眼下兴师问罪,又是为了什么呢?
宴清风笑了起来。
他很好哄的,一句“摄政王之子”,就能让他怒气一扫而空。
-
张惊鹊被升为太医丞的消息,惊得皇后食不下咽。
太医这个位置看似微不足道,可事关生而为人最重要的康健寿命。
每个做主子的,都巴着太医署中有自己的人。
而张惊鹊升了职,今后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怎么会?”
“张太医明显是淑妃的人。”
“摄政王怎么会提拔张太医?”
皇后被这事扰得心烦意乱,对文嬷嬷道:“本宫要见宣王。”
半个时辰后。
宣王府的家宴上,下人在宣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知道了。”
宣王面无异色的应下来。
段知菱好奇,“什么事啊,弄的神神秘秘的,我们几个有谁不能听的?”
宣王给她夹了菜,“跟你无关的事。”
宴青菱侧首问哥哥,“听说你赏了楚慕清?你喜欢那姑娘吗?”xǐυmь.℃òm
“没有的事,”宴清风挺纳闷的,那日他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半个长安城都在传他看上楚慕清了,“我压根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就记得她说清风明月。
宴青菱语重心长道:“你对人家姑娘没意思,就别叫人家误会。眼下人家姑娘有了这名声,都当她是你看上的人,谁还敢娶她啊?”
“那就娶了吧,”段知菁轻飘飘的说,“虽不是多高的门第,总归比卓明月好上许多。”
宴清风瞬间没了胃口。
“比什么比?”
段知菁嗓子尖锐起来,“这不是很寻常嘛,外人也会拿来比的,你娶段云锦的时候,长安城里都传遍了,都说卓明月跟段云锦是山鸡和凤凰,你今后娶了谁,他们也会拿来跟你前两个女人比。”
什么两个,明明他就一个女人。
宴清风烦躁道:“那就不娶了。”
“你说什么?!”
段知菁一拍桌子,筷子都给拍飞了。
“说的什么鬼话,给我把话收回去!”
宣王吞了嘴里这口酒,不慌不忙道:“正妻总要娶一个的,家世差不多的你挑个就行,孩子你想跟谁生就跟谁生,抱回来养在你正室名下。”
宴清风心想,这能成吗,卓明月愿意给他生第二个第三个吗,生了以后愿意让他抱出宫养吗?
他眉头紧锁着,考虑这其中的可行性。
明月肯定不愿意离开孩子的吧。
那如果只是在他嗣下挂个名,再送进宫给她养呢?
对外就宣称大臣的孩子养在太后名下,被太后认作义子义女了。
也不是不可行吧……
宣王又吃了两口菜,随后起身,“我有点事,你们慢慢吃。”
“什么大事儿,”段知菁不大乐意,“难得清风和青菱都回来吃,你就不能晚点走?”
但她怎么说,都是拦不住宣王的,每回他临时有事儿要走,都是必须走的。
父亲走后,宴青菱给段知菁夹了菜,“母亲多吃点,你近来瘦了不少。”
“能不瘦吗?你们叫我操心的。”
段知菁吃了青菱夹了菜,放下筷子,“我饱了,也有些累了。”
她起身时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宴青菱忙扶住她,“母亲,怎么了?”
段知菁摇摇头。
“人老了,呵,比不上年轻人,没事,去歇会儿就好了。”
她出了厅堂,却没回卧房,径直到了门外。
等了会儿,等来了换好衣服的宣王。
“见谁去啊,衣服都换了?”
段知菁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手里还捧着个金丝楠木匣子。
“没记错的话,这匣子里放的是天竺的白玉孔雀簪吧,拿去送女人,这么舍得?”
段知菁酸里酸气的,讽刺意味十足。
她在他书房看过这只白玉孔雀簪,起初以为他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她生辰将近了。
可她试戴了下,并不合适,这簪的式样太活泼,只有年轻女子才能驾驭。
这种簪子,头发得盘起来才能戴。可是头发盘起来的,不是已经身为人妇的女子吗?
宣王皱眉,冷漠道:“儿女都在府上,你要在大门口同我闹?”
初秋的天,段知菁却觉得分外的冷。
她环抱起双臂,晒笑道:“我不跟你闹啊,你把人纳进府呗,每回更深露重的出门你累不累啊?”
宣王有点不耐烦了。
“你想说什么?”
段知菁终究没忍住,说出了口,“那女人跟青菱差不多年纪吧,你恶不恶心啊,真当人家爱的是你吗?”
宣王目光瞬间转冷。
他懒得多说,淡声下令,“把大长公主请进去。”
侍卫不敢直接动手,只是走到段知菁面前,躬身恳求道:
“大长公主,请回府吧。”
段知菁没想到他竟然半点情面都不顾,既然如此,也别怪她撕破脸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有夫之妇,所以你不带回来!宴幸川,你真不怕我告诉清风,叫那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吗?!”
宣王淡淡嗤了声。
他靠近段知菁,在她耳边说:
“清风的一切是我给的,我能给,也能收回来。这安稳日子你要是过腻了,就闹吧,闹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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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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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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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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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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