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自欺欺人到这地步了吗?大公子出生时,云月瑶早已离开狄国,他如何是云月瑶所生?”
文桑脸色在霎时沉冷无边。
他捏起卓明月的下颔,“敢说这句话的人都已经死了。”
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可就连文彰墨也不敢提起他是别人的儿子。
卓明月丝毫不惧。
“香与韵,两清洁。她最喜欢的桂花正是如此。你配吗?”
文桑瞳孔骤缩,捏着她下颔的手徒然用力。
“你说什么?”
并非质问的口气,他语气有点瑟缩,似乎是想深究,又不敢再深究。
也是在这一刻,卓明月终于确定。
他们口中的云月瑶,真的是她的阿娘。
阿娘在院子里栽下桂花树,许多次抱着她说:香与韵两清洁,这就是桂花,你也要做这样的女子。明月,答应娘,好不好?
看着眼前饱经风霜的男人,卓明月道:“我说,你配被她喜欢吗?”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我说了,她是我阿娘,我自然知道。”
文桑仔细看她的面容,凭相貌和年岁,她的确敢自称云月瑶的女儿。
“她人在哪里?”
卓明月笑了:“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她死了,死了……”
文桑一巴掌把她扇在地上,厉声下令。
“来人!给我把她捆起来!带去用刑!”
非得从她嘴里套出实话不可。
文彰墨眼看着事情竟然如此发展,跟他先前同卓明月商量的完全不一致,慌了神,抱着父亲的大腿道:“父亲!你饶了她吧!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受不住刑的!”
文桑一脚把他踹开:“你个见色起意的蠢货!夏朝人的话你也信!”
两名士兵已反扣住卓明月的肩膀,押着她往外走。
卓明月大笑道:“云月瑶难道不是夏朝人么?你一而再去掳夏朝女子作替身,犯夏朝边境,这就是你对云月瑶的深情?你也配?!”
恐怕阿娘在天有灵,只会觉得悲哀。
而她就是要激怒文桑,要他勃然大怒,要他方寸大乱。
文桑大步走到她面前,掐住她脖颈,双目猩红:“你找死。”
大手在她脖间不断收紧。
文彰墨急道:“她是云月瑶唯一的血脉!父亲!留她在才能找到云月瑶!不要杀她!”
“若她真是月瑶的女儿,一个孽种,更留不得,”可文桑也并没有想此刻杀了她,“带去用刑!”
总得先让她老老实实的招出来,究竟是哪里听的那句话,云月瑶究竟在哪里。
他找了那么多年,终于到眼下才看到苗头。
军营里的刑具文彰墨见识过的,每一件都宛若人间炼狱。琇書網
他冲出去拦住那两名侍卫的去路。
“你说啊,你快说出来云月瑶在哪儿,”文彰墨急得不知所措,“不是说好了我来担,怎么……”
卓明月只对他摇摇头。
他来担,哪有这么简单。
而她早就想好了,文桑必须崩溃,必须失去理智,才能不去思考其中的蹊跷之处,才能给宴清风足够的时间。
-
狄国小厮被押到面前,呈上一张详尽的兵防舆图。
宴清风阅过之后,嗤之以鼻。
他会信狄国人能把这个主动送过来?
那位小厮道:“卓姑娘说,请将军打他个措手不及,越快越好,活捉了文桑,山洞的救命之恩就当将军报了。”
听见“卓姑娘”这三字,宴清风猛地立起。
李远保持警惕,“或许是冒充卓姑娘的名义,为了取得你信任,不可掉以轻心。”
宴清风在这片刻间下了决定。
“去准备,连夜奔袭。”
山洞救命之事,没有外人得知,卓明月既然提了,那这图就是她送来的。
李远道:“她如何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下这东西还派人送来?会不会她被人骗了?”
女人总是头脑简单的。
宴清风冷呵:“你不信她,把她送去做什么?既然用了这个人,她传来的话你就要信。”
李远哑口无言。
“是。”
-
不记得昏过去多少次,又被兑了盐的冷水泼醒,卓明月依然没有改口。
“她死了,早就死了。”
随后换来更恶劣的折磨。
她听到文彰墨在苦苦哀求父亲手下留情,最后被强行拖走,那哀求声变得遥远,最后一点都听不见了。
又一鞭劈在她身上。
她咬着牙没有叫出声,却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再一次昏过去之前,她听到有士兵慌张大喊:“元帅!夏军打进来了!”
文桑甚至顾不上再安排她,就冲了出去。
刑室中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再一次醒来,是有人在解她的绳子,她的手脚都被捆在架子上,绑得太紧。
他没有用剑去劈,怕误伤了她。
等所有绳子解开,卓明月软软倒在他怀里,他把血肉模糊的女子打横抱起,见她用力睁了睁眼,嗓子沙哑的安抚她:“没事了,我来带你回家了。”
她放心的睡过去。
……
她这一睡,睡了许多天。
期间也有醒来过,稍稍吃点东西喝点水,又精疲力竭的睡去。
李远感慨道:“不愧是将军的女人,受这么多刑罚都没有背叛将军。”
她一直在睡,宴清风却几乎没合眼过,一直守在她榻前。
刚看到她的时候,他甚至以为她活不了了,身骨好似浸在血水中,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唯有一张脸是完好的,估计文桑舍不得毁了这张脸。
听李远这样说,宴清风冷冷道:“换作你媳妇,你笑得出来?”
他的女人在生死边缘徘徊,李远却在营帐外同人举杯庆祝此战告捷。
是大快人心之事,可是宴清风好似心里被剜去了一块,疼的厉害。
他曾以为卓明月是贪生怕死之人,为了活下去可以出卖色相给任何人。
她朝三暮四,贪慕虚荣。
可现在,他觉得他错了。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卓明月。
卓明月在此时睁开眼,淡淡看着他们,虚弱道:“饿了。”
李远立刻跑去准备。
宴清风握紧她的手:“还有没有哪里疼?”
卓明月抽出手。
“你喜欢的那身皮肉毁了,宴清风,今后可以放过我了吗?”
她的身上伤那么重,必然留疤,用面目狰狞来说也不为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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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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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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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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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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