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同她阿娘有几分相像,也不是太像。
可文桑的女人都长那样,生出的孩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并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李远给的消息中,说的是云月瑶无子,长子文彰墨出自别的女人腹中。
那这其中曲折,卓明月就想不明白了。
她诚挚道:“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我不是。”他是来警告她的,怎么就成好人了。
“公子是为我好,”卓明月很懂事的道,“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
文彰墨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白费了劲儿,毫无回响。
哑口无言了片刻,转身而出。
一会儿后,他拎了只香喷喷的烤大鹅来。
“要不要?”
-
宴清风恢复的差不多了,让人去把卓明月叫来。
他了解卓明月,她不会担心他的伤势,不想让她知道,不过是觉得面上无光。
动不动濒死,会让女人瞧不起,他还想理直气壮地在那女人面前耀武扬威。
侍从听了他的吩咐,犹豫了会儿,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
“没,没。”
侍从还是不敢说出来,着急忙慌地退了出去。
等待的时候,宴清风莫名其妙有点紧张,好几次整理自己的衣袍,又仔细环视了这间营帐。
军中没有婢女,那些士兵收拾起来不细致,卓明月是个爱干净的人,他得让自己的营帐看起来一丝不苟。
结果来的是李远。
宴清风一看他来,面色便变得凝重。
以往这个点李远不会过来,他一来,便是有要是相商,且看他面色不自在,估计是出什么事了。
岂料,李远抖出一副画像给他看。
“卓明月像极了文桑的发妻,人已经在文桑身边了。”
“……”
“是我让人瞒着你的,你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宴清风听完李远的交代,耳朵里无故嗡嗡作响,连带着脑子也有些昏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铁青着脸,三两下把画像卷起来砸在李远脸上。
“打仗是男人的事,怎么要一个女人去!你想过这是白白送死吗?!”
这样临时抱佛脚的美人计大多数都没有任何用处。
文桑是个老狐狸,怎能那么容易上勾。
李远道:“如果不是她,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你一定不是这样说的。”
宴清风一拳抡在他鼻梁上。
“让你媳妇去,你答应不答应?”
李远不躲不闪生生吃了一拳,手背粗糙擦了擦淌下来的鼻血。
“我媳妇又不像。”
宴清风眸中怒火好似烈焰熊熊,向李远席卷而去,口气又冷得宛若冰封十里。
“可你媳妇美貌在长安城中也是出了名啊,不去魅惑文桑,也能去魅惑狄国其他将领,比如那位好色的左前锋将军。”
李远低下头,沉默。
他也想过,若是他的妻子,他或许也是不肯的。说白了,这样的事轮到自己头上,都是不情愿的。
正是如此,他才让军中上下都瞒着宴清风一人。
除了李远,其他寥寥无几知情的几人,并不知道宴清风这样看重那个无名无分的女子,便也愿意配合。
“你就是打死我,事情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宴清风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鼻梁道:“我能打下来的,为什么逼一个女人去?”
“没有逼,”李远道,“她愿意的。”
但凡她不情愿,他都会作罢。
李远还说:“将军,她心里没你。”Χiυmъ.cοΜ
“有我没我关你屁事,”宴清风沉声道,“军中我为主帅,你擅自行事有意欺瞒,回了长安后军法处置。”
李远也是个倔强性子,半点不肯服软。
“只要这仗能打赢,我死又何妨?”
-
军中无聊,文彰墨没多少去处,父亲那总要议事,其他将士也各有各的活儿,他只能往卓明月那里跑。
每次过去还带些好吃的。
“我父亲没来看过你吧?”
卓明月与他面对面盘腿而坐,摇摇头。
就来那日见了一面。
战事吃紧,文桑是没有空闲来搭理她的。
文彰墨说:“你看着不像我们狄国人。”
“我是夏朝人。”
文彰墨吃惊道:“这当口,我父亲怎么把你一个夏朝人弄进来!他疯了吗?”
卓明月心想,文桑可不傻。
只要他不上当,不对她泄露任何,把她看得死死的,纵使她确实是奸细,又有何用?
“公子,你讨厌夏朝人吗?”
“有点吧,”文彰墨说:“这回是夏朝要跟我们打,北稷山是我们的,夏朝却要把它攻下来。等到越过了北稷山,是不是又要继续蚕食我们狄国其他郡县?”
“可是并非出师无名,”卓明月道,“这些年来,狄国越过了北稷山骚扰夏朝那些县城多少回。北平,常山,正定,哪个不是苦不堪言?”
“不可能。”
“那你就去那些县城看看,去打听打听。”
文彰墨皱起眉:“我不去。我是狄国元帅的儿子,我去了,就是给我父亲添麻烦。你别想唬我。”
卓明月尝了口他带来的栗国。
“我来狄国之前,也不知道狄国的栗子这样好吃。”
所以,他不知道夏朝那些县城的浑身火热,也在情理之中。
文彰墨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在她吃了小半盆栗子后,文彰墨问她:“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你们夏朝人应该都很讨厌狄国人。”
卓明月摇摇头。
“侵掠是许多人的天性。”
弱肉强食而已,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谁也不能保证,夏朝打下北稷山之后,会不会继续向北扩张版图。
她也很讶异,若是别人听了她这话,或许会全然不信,或许会质疑她居心叵测。
可他想的居然是狄国会被夏朝厌恶。
也难怪,他是文桑最宠爱的孩子,若他有将士身上那股不要命的血性劲儿,文桑早把他培养成武将了。
俨然,他不是那棵苗子。
他文质彬彬的,完全不像纵横山野的虎豹,却像是树林里的小鹿,最厉害也就头顶的棱角。
文彰墨看着她,感慨道:“你和我父亲其他的妾室不一样,她们只知道向我打听父亲的事,三句话不离他,而你一句都没有。”
卓明月在这片刻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正视他的目光,淡淡道:“因为她们愿意,而我不愿,我不憎恶狄国,但我不能做到对狄国元帅献媚。”
文彰墨眸中的惊讶急剧放大。
“你不愿……”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以他父亲的权势地位,狄国无数少女上赶着献媚,想得到服侍他父亲的机会。妾室中也有几位夏朝女子,不外乎如此。
怎会有人不愿?
不愿的话又岂会出现在这里?
卓明月以四字简而告知。
“身不由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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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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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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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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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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