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当然不是真指愿意挨罚,她的意思是,宁愿与秦时不清不白,宁愿挨这打。
姑娘家的,四妹妹一向内敛矜持,怎么能向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时也是一愣,呆站在她面前,耳朵烫得通红,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宴清风信步上前,站在秦时身侧,目光月射寒江般看着卓明月:“卓四姑娘,你分明同秦时没什么,为何不同你母亲说个明白,偏偏要在外人面前说得你同秦时私定了终生似的?”琇書網
他一开口,卓明月便是一怔,紧握着拐杖的手掌有些发疼。
这情形该如何是好?
她当着宴清风的面表露过喜欢宴清风,可她真正的目标是秦时,她现在该如何自圆其说?
卓明月能感觉到,宴清风寡淡的语气里透着责问,他在针对她。
“清风,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小姑娘?”秦时皱着眉,解释道,“昨日是我偏要护送四小姐,叫卓家那些宾客瞧见了搬弄口舌是非,是我害四小姐受了无妄之灾。”
秦时称呼他不是世子,也不是将军,是清风。
看来他们有些私交,是比较平和而熟悉的关系。
宴清风盯着卓明月,又道:“秦时顾虑得少,四小姐竟也不为自己女儿家的名声思虑周全么?昨日卓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竟然不晓得婉拒秦时,偏要与他出双入对,做出亲密之态?”
卓明月脸色煞白,无从辩解。
的确,她的确是故意的。
薄言佩听着这话,忍不住为她说句公道话:“将军此言好没道理,我四妹身份低微,如何敢婉拒秦大人?”
听到此处,秦时满怀愧疚的对卓明月道:“你若是为难,今后我便敬而远之……”
“不为难的!”卓明月赶紧道。
不如此表态,秦时可就跑了,真的不会再来找她了。
薄言佩拉一拉她的胳膊:“……走。”
卓明月来不及看秦时是什么反应,就被大嫂拽走。
等到走出了一段路,薄言佩小声说她:“你是女子,怎么能主动向男子示好,他们会笑话你,说你不矜持,知道吗?”
卓明月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她不是大嫂,没有一个良好的家世,于她而言被人取笑或被人瞧不起,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她只求一个好的出路,叫她不至于被嫡母胡乱卖掉便好,她若是坐等,根本等不来好的姻缘。
她的处境,大嫂不会明白,
莫说是主动示好,任何有用的法子,只要能叫秦时肯捞她走,她都愿意去做。
何况,那人是秦时。
秦时看着卓明月的背影,即便那抹纤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头,仍没有转眸。
宴清风笑话他:“你看不出来她是故意在勾引你?你该不会上赶着被这样的女人钓吧。”
秦时听不惯他这样说话。
“一个柔弱残缺的女子,已经很可怜了,你还要这样说她。”
“柔弱?”宴清风微眯了眼,“你也瞎了吧。”
哪个柔弱女子脸皮这么厚?
竟敢在肖想他的同时勾搭秦时。
显然她并不柔弱,反而很大胆。
秦时懒得同他再多聊卓明月的事,话锋一转:“这卓君朗的案子有点棘手,等这案子查透了,我们……”
“建议别查了,”宴清风慵懒道,“一个烂人死就死了。”
“话虽如此,可……”秦时终于反应过来,看着他,“你知道卓君朗?”
“嗯。”
宴清风如何会不知道。
他宰的人,总不会是随便宰的。
秦时自顾自道:“虽说卓君朗十恶不赦,他那个娘也烦人,可我们廷尉府的职责就是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真相。”
宴清风无所谓道:“哦。”
查不查是秦时的事,能不能被查到是他的本事。
他就随口说一句:“案子多的是,在这种烂人上浪费时间,你们廷尉府挺闲的。”
秦时试图同他解释。
“不只是为了给卓君朗讨回公道,主要是那个树林里闹出了人命,搞得那附近人心惶惶的,谁也不敢往那处去,找到真凶,百姓就安心了。”
宴清风懒得听他胡说八道。
那地儿荒得很,平日就没什么人来去,卓君朗死于被杀的事儿官府也叫知情人堵住了嘴,对外也就称卓君朗意外暴毙而已,最多死因存疑。
包括前来卓府吊唁的宾客,被秦时盘问了一番,也都一头雾水,并不知晓卓君朗实则是被杀害的。
此番情形下,秦时说查案是为安抚百姓,岂非胡诌。
宴清风顿了顿,懒洋洋的说道:“这一年你都在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三个好久没叙一叙了。”
他和秦时,还有皇帝,他们三个人一块儿长大的,也学桃园三结义拜过把子。
秦时尴尬一笑:“廷尉府挺忙的。”
“哦,是吗,”宴清风沉默须臾,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要走对路。”
秦时笑意微收,“一定。”
-
卓明月和大嫂回灵堂的路上,碰到了五姑娘卓明珠。
卓明珠正急匆匆往外走,撞见她们,停下步来有些紧张的问大嫂:“嫂子,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一身素稿,头戴白花,却抹了淡淡的胭脂,唇色嫣红。
薄文佩看了一眼,皱眉:“还在丧期,你浓妆不合适吧?”
“嫂子你只管说好看不好看!”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卓明珠生得端正,稍作妆饰便尤其娇俏。
但是薄文佩内里是个古板的人,她见不得小姑子在自家亲二哥的丧事上还顾着好看不好看的事儿。
薄文佩不想多说:“……去问你母亲吧。”
卓明珠有些不高兴了:“嫂子你干脆叫我问四姐好了,四姐行为不端嫂子偏帮着她,我只是描个妆嫂子帮忙看一眼都不成。”
“五妹,我何处行为不端了?”卓明月涨红了脸与她理论,“我只是眼睛不便,秦大人帮扶一把罢了,就被说得如此不堪么?”
卓明珠嫌弃的剜她一眼。
“前日秦大人从家里走时,手里拿着你的佩玉,你的东西,是怎么到了秦大人手里,你敢说你对他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
卓明月余光瞥见正向她们走来的人影,低下头,轻轻道:“秦大人于我有恩,我才赠以佩玉而已。”
卓明珠只当这番话是在狡辩。
“四姐,你要认清现实,你是个瞎子,秦大人那是什么人,就是收个通房也不至于是个瞎子吧?”
她尖锐的言辞,叫秦时听了个全须全尾。
秦时的声音由远及近:“五小姐以为,我是什么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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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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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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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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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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