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的水结界也撑不了太久,外面的火迟早会烧进来。
季清鸢抱起床上的女人。
她很瘦,也很轻。
季清鸢抱起了她,才回头看了眼宋听澜道:“自己跟上来。”
她抱着那宋听澜的母亲走在前面,刚刚出了密室,便在宋听澜身上也凝结了层水罩。
屋子里浓烟滚滚,季清鸢心知不能再多待,便快速地往外走。
最外层,是一层熊熊烈火。
灼热的温度仿佛能炙烤融化一切。
季清鸢抱着宋母直直走了出去,水罩在,她分毫未伤。
她走了出去,又回头看宋听澜。
她正担忧他会不会害怕而不敢从火中穿过来,便见他试探了一下,就直直地走出来。
聪明孩子就是好,省心。
大抵是小苑背面也放了火,所以背面也没人守着。
季清鸢带着他出了小苑,小苑背后正是高高的府墙。
这里不方便御剑,毕竟不知道小苑前面那堆人还在不在,在的话容易被看见。
她感知了一番,确认府墙外无人守着,才侧头看宋听澜:“会翻墙吗?”
小宋听澜略一犹豫,旋即又坚定地点了点头:“会。”
她看着宋听澜有些笨拙地借着树翻了过去。
随即,季清鸢将宋母背在背上,然后颇为灵活地爬上了墙,小心翼翼贴着墙翻了过去。
翻了过去,季清鸢带着小少年急匆匆地往外走,行至角落,才拿出月凝剑。
剑身变大,季清鸢将宋母抱着,站上了剑,又对着有些呆愣地看着月凝剑的宋听澜唤道:“快上来。”
宋听澜有些小心地上了剑。
季清鸢知道他心中紧张,也怕他害怕等会儿会不小心摔下去,便复又叮嘱道:“你拉着我,不要害怕,小心掉下去。”
待宋听澜站上来,小心翼翼扯住她衣角后,季清鸢才控制着月凝剑飞了起来。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像之前那样飞得太快。
刚刚飞起,宋听澜身子一摇,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腰,头也贴到了她背上。
他没什么想法,第一感觉就是觉得很软。
等他反应过来他抱住了什么时,像只受惊的猫儿一样下意识想要撒手。
季清鸢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道:“你别松手,接下来可能更加不稳,你小心掉下去。”
宋听澜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感受着越来越快的速度,终究没有放手。
他往后看,还能看到一片火光。
那是他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火光冲天,他想起了被浓烟困在密室里,跪在母亲身前的绝望。
然而此刻,身前抱着的人似乎给了他一点不一样的安全感。
贴着的温热柔软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转过头,手下不自觉地加了些力道。
季清鸢感受到他的手紧了些,也没说话。
脚下,宋府越来越远。
那一片火光,终究变成了一个小点。
这次算是一帆风顺,比被囚酉追杀的那一路来得顺利得多。
季清鸢趁着蒙蒙亮的天色加快速度,最后落在一片不知名的林子里。
宋听澜有些不安地跟着下了剑。
季清鸢也明白以宋听澜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是她放下戒心。
她也不着急,只是捡了些枯柴,堆了个小火堆出来。
宋听澜沉默地坐在火堆边,脸上沾了一点黑渍。
季清鸢叹了口气,将宋母放好,道:“我刚刚看了,不远处是一座山,待天完全亮了,我们便去山上为她寻处好地方,如何?”
宋听澜点点头,不知又想起什么,忽然嗓音干涩道:“谢谢。”
季清鸢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着的桃花酥来。
买了挺久了,就是一直没来得及尝一口。
季清鸢拆开油纸袋,一阵甜香就迅速散发出来。
季清鸢擦了擦手,看向一边早已饿了一天的宋听澜。
他现在还是个小孩,根本就经不起饿。
她递了一块过去:“给。”
宋听澜却摇摇头,没有接。
季清鸢笑了笑,将那块桃花酥掰成两块,递了一块给他,笑着道:“放心吧,很好吃。”
她直接将另外一半吞了下去,笑着看他。
宋听澜这才接过,吃了下去。
季清鸢干脆将那一包都递了过去,看他有些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桃花酥终究有些干,季清鸢又递了水囊上去。
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宋听澜却沉默着抱膝坐在火堆边,迟迟不睡。
季清鸢由着他。
被一群妖追杀她也没死,现在自然也不怕那些个小人。
况且那些人估计晚一点才会开始找过来,有充裕的时间安葬宋母。
天亮了些,可见度高了不少。
季清鸢抱起宋母,往山上走。
宋听澜指了一处地方,季清鸢才停了下来,开始挖。
宋听澜挽起袖子,愣是要帮忙徒手挖。
他现在很倔,季清鸢也不劝他。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总得发泄发泄自己的情绪。
待宋母葬了进去,季清鸢又刻了字上去,才看见宋听澜沉默地站在这简易的坟前。
他手上全是泥,其中混杂着因为挖破了手而流出的血,明明年纪不大,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灰败。
他定定望着那座小坟,眼睛一眨不眨的,泛着湿润的红意,却愣是不掉下眼泪来,似乎要把那小坟盯穿,浑身上下都笼在一层阴云里。
季清鸢走过去,伸手拥住他,将他抱进怀里,叹了口气,轻声道:“想哭就哭吧。”
寻常九岁的孩子,这个年龄本该无忧无虑。
偏偏他这个年纪,一夕之间,双亲俱亡,亲人也视他如眼中钉欲要杀他。
小小年纪就亲眼见证母亲的死亡,不疯就不错了。
季清鸢慢慢地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减轻他的痛苦。
宋听澜这次没有再生出抵触,而是沉默半晌,随即身子发颤。
最后埋在她怀里,颤抖着发出小兽一样无助又绝望的抽泣声。
竭力压低的抽泣声传入耳中,季清鸢没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抚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宋听澜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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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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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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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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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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