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可能那么巧的,还有第二个寻觅半生的和尚朋友。
想也不想,卫清晏就往门外跑,跨过门槛时,她转头看向余正德,“找一个能快马驰行的人,随我一同出发。”
卫清晏觉得,余良志口中那个要死的友人就是胖和尚。
就算不确定那人是胖和尚,她也得跑这一趟,万一是呢,她承担不起这个万一。
话才入余正德的耳朵,卫清晏已经踏着轻功直奔皇宫。
“父皇,女儿等不及十日,即刻便要出发黄沙岭寻师父,请父皇允诺。”
卫清晏心头似有千斤重,跪在地上再难多言。
皇帝震惊竟从卫清晏声音里听出一丝哽咽,沉眸一想,猜到她定是得到了胖和尚的消息。
且是不好的消息。
也不多问,沉默片刻后,他微微用力拉起卫清晏,“墨义刚将这七年来皇家去世人员的名单呈了上来,暂还没来得及细查,这几人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朕便让他跟你一起去,届时,这边查到有用消息,朕好命人传给墨义。”
在胖和尚的生死面前,查先帝曾夺舍过谁,已不是最重要的,而先帝现在夺舍了谁,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到的事,卫清晏知道,父皇这是想让墨义随行保护她。
她摇了摇头,“他得留下护着父皇,女儿虽猜测先帝已离京,但难免万一,父皇安危比女儿更重要,父皇安全,女儿才能心无旁骛。”
“那让你娘陪你去。”
与先帝有血缘关系,眼下离京的确实有好些个,皇家人隐匿行踪,微服出行是常态,可如今却成了他查探他们下落的阻碍。
若先帝真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皇帝担心女儿安危。
蓝姝刚从外头进来,听了这话还没开口,卫清晏便摇头。
娘也得护在父皇身边,何况,父皇早上刚跟她透露,会在几日后的宫宴上册封娘为皇贵妃。
她人总是要在场的。
“时煜会陪着我,还请父皇帮忙安顿凤昭使臣。”
卫清晏知道,时煜一定会跟去的,他眼下没跟来皇宫,定是在做安排。
看蓝姝欲言又止,卫清晏抱了抱她,抑住落泪的冲动,“娘,女儿一定把胖和尚带回来,您帮女儿护好父皇。”
蓝姝也忧心胖和尚,很想跟着去,可对上女儿恳求的语气,最终只是摩挲着她的背,“娘会的,你放心。”
她不能让女儿有后顾之忧。
皇帝也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肩,将她因着急跑乱的头发理了理,“一切小心,京城有父皇。”
卫清晏点头,快步出了御书房。
等不及宫宴,她用了两个时辰跑遍了皇室宗亲的府邸,将在京的每一个明面上与先帝有血缘关系的人,都看了遍。
没有发现先帝夺舍的痕迹。
至于先帝是否还有藏于暗处的血脉,卫清晏已没时间去查,只交代杜学义多留意京中异动,尤其是各皇室宗亲。xǐυmь.℃òm
太阳正烈时,她跪在了卫老夫人面前,“孙女不孝,急需出京一趟,待孙女归来,再正经过来拜见祖母,望祖母一切安。”
卫老夫人用过午膳,正在院子里走动消食,有人从屋顶突然上跃下,她还来不及惊叫,便听得卫清晏那番话。
看着满头是汗,跪在地上的孩子,沉默几息才稳住心神,“你有急事先去忙,老身……祖母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不急一时。”
见卫清晏已是皇太女身份,还愿意唤她一声祖母,卫老夫人便也改了口,好歹这是儿子承认的孩子,她便也不辜负了卫清晏这一声祖母。
总归这是私下。
“祖母等我。”卫清晏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跃上房顶。
来得快去得也快。
卫诗然在前厅听到动静赶来时,人已经离开了。
想起前几日听龚缙说,清晏过些时日要离京去寻师父,让他和冬瓜自己好好练习,卫诗然隐约明白了什么。
见卫老夫人神情板肃,担心她是不高兴卫清晏的行为。
忙替卫清晏解释道,“应是清晏的师父出事了,她早就想去找师父,只是京中事多,一直脱不开身。
祖母,她师父救下她时,她支离破碎,是她师父尽心照顾才得以康复,两人师徒感情极好。
眼下已是午时,清晏不是没礼数的人,不会这个时候上门拜见,她急得连门都不走,定是情况紧急,您莫怪她。”
卫老夫人睨了大孙女一眼,“祖母是那般不近人情之人么?祖母只是觉着她不容易。”
无论做卫家的孩子,还是眼下做回皇家的孩子,似乎都有操不完的心,历不完的难。
卫老夫人始终忘不掉,儿子战死后,她赶回京城,看到的是十五岁的卫清晏作为孝子,身形单薄地跪送前来吊唁之人的场景。
忘不掉儿子下葬后,卫清晏穿上护国将军的铠甲,第一日去军营,回来鼻青脸肿的样子。
她在老家居多,与这个“孙子”不熟,不曾问过她那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但她清楚,十五岁的“少年将军”想要征服那十万护国军绝非易事。
眼下的卫清晏做女子打扮,比十五岁时,成熟许多,更添几抹坚韧,却同样叫人心疼。
卫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但愿老天给她的磨难能少些吧,失去在意之人的苦,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被卫老夫人怜惜的卫清晏刚赶到容王府,便见时煜牵着马,带着一行人等在大门口。
时煜递给她一个馒头,“我已传令下去,让各处药庄留意他们,一路也会有药庄的人准备换乘良驹和干粮。
京城这边亦做了些安排,可要回府歇上一会再出发?”
知道卫清晏急着出发,才一切安排妥当等在大门口,可看见她额上的汗,还是心疼的问了一句。
如他所想那般,卫清晏两口将馒头塞进嘴里,接过他手中缰绳,便翻身上马。
她不敢等。
时煜此时倒庆幸,城中不能纵马,可以让他给卫清晏再递上几个馒头,一壶水。
小晏饿不得的。
等到了城门,卫清晏也在时煜的投喂下,填饱了肚子。
城门一出,她高高扬起马鞭,“驾!”
一行人打马飞奔。
京城的一切都在倒退,卫清晏眼里什么都没有,耳边呼呼风声,满脑子只有快点,再快一点。
时煜将容王府最好的马给了卫清晏,他略慢一步跟在她身后,之后便是忘尘,然后是容王府的护卫,以及余正德的次子。
再好的马连着跑了两天一夜也吃不消,还有身后那些护卫,尤其余二公子,都是撑着一口气紧跟着才没掉队。
卫清晏担心胖和尚,也不忍身后一众人跟着自己吃苦,只得在时煜名下的药庄暂歇半夜,顺便更换马匹。
可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在京城忙碌的时候,能安慰自己,莲花坞那边没有胖和尚的消息,就是好消息,他或许真的去了蓬莱。
如今在路上,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一颗心始终提着,夜深人静时,想到胖和尚可能要死,或者已经出事了。
卫清晏终是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胖和尚……您千万莫出事……师父……您等等徒儿……”
正欲推门的时煜,听到里头压抑的哭声,手停在半空,又缓缓垂下,静静立在门外。
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不如让她宣泄出情绪。
将手里的信收进怀中,时煜缓缓转身,清晏需要休息,这信便等一等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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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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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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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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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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