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自己的老父亲,见他也脸色发白,满脸震惊。
不是父亲说的,那是谁告诉常姑娘的。
卫清晏牵了牵嘴角,“余尚书,我师父在民间行走时,被人唤作神棍,神棍的徒儿自然也有些神棍的本事。
那李侧妃假死出宫后,在你余府后院呆了三年,为你生下一女方才离京,那女儿便是府上的三小姐。
我以为余尚书胆大包天,连皇帝的女人都敢养在后院当妾室,这点事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
我去的算不得什么。
余正德狠狠瞪了卫清晏一眼,心里却惊涛骇浪地翻滚着,这秘密守了这么多年,便是父亲都是前些年才知道,常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啊。
想不通,便用眼神求助他老子,“她的意思是,她是神棍的弟子神婆,靠的是鬼神那套路子知晓了这桩事?”
余良志也不确定,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当就是了。”
这件事提在他嗓子眼多年,生怕哪天就被人知晓了。
可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还是叫刘荷发现了端倪。
刘荷虽不知李侧妃被儿子养在后院,还生了个女儿,却知道当年李侧妃假死出宫,有儿子相助。
臣子和后宫的女人有牵扯,便是这一条,就够他余府吃不了兜着走,若皇帝再深查,儿子做的事如何能瞒住?
他余家满门休想有一个活口。
这才是他坚持要找卫清晏的真正原因。
几十年前,一莲救他余家,几十年后,他遇到了一莲的徒儿,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余府指的一条活路。
余正德不知道他老子在想什么,抹了把头上的汗,问卫清晏,“你可知皇后是谢家人?那是皇帝的母族!是太后的娘家。
你又是否知道,皇上让谢家和太子来查黄沙岭一事,就是不想深查,我余正德有多少颗脑袋能和皇上、太子、谢家对着干?又如何有胜算?”
“那余大人还有退路吗?”
卫清晏静静看他。
“刘荷身后明明有皇后,可她为何会向你求助,难道不是为转移大家的视线,亦或者你是皇后选定的替罪羊么?
而且还是三年前便选好的替罪羊。”
这句话似当头一棒敲在了余家父子头上。
余正德机械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是啊。
刘荷哪里需要她救?
若事情闹下去,刘荷脱不了罪,那他也救不了。
若事情就此停歇,刘荷无需她救,可她却在众人盯着此事时,向他求助,不就是明着告诉所有人,她刘荷背后的人,是他余正德吗?
吴玉初能入官场几年就做了甘州节度使,可见是皇后背后出力,那他调回京城,哪里还需要他这个户部尚书帮忙说话?
刘荷给他送银子,是以防事情败露,提前给自家主子找好了背锅的人呢。
亏他还因退婚一事对她愧疚,亏他还觉得她善解人意,原来心底里一直想着算计自己呢。
王八羔子,老子日你八代祖宗。
余正德在心里骂了句粗话,便听得卫清晏郑重道,“我承诺你,尽可能不牵连余府。
我会让刘荷确信皇后会杀她,她能信的就只有你,只要她还想她的孩子们活着,她就不会将你的事供出来。Χiυmъ.cοΜ
至于皇帝那里,你见过刘荷后,便带着那一万两入宫负荆请罪,承认自己当年收她钱为吴玉初说好话。
我会世人知道,你那一万两不是北陵人的银子。”
依着陈嬷嬷的交代,北陵人送的五万两白银都有北陵记号,吴家夫妇这些年没少捞百姓的钱。
所以那五万两既没拿出来用,也没急着熔掉重造,就藏在京中的某个小院里。
昨晚她从寺庙出来后,就去查验过,银子确实在,如今由冬藏带人暗中守着那院子。
只需余正德见过吴夫人,她便会让那银子呈现在世人面前。
“如此,我儿便可说,他去见刘荷是被她要挟。”余良志接话,“收受贿赂顶多是贬官和罚银。”
只要人在,就还有希望。
且,通过护国将军被谋害一事,他觉得儿子此时退下来未必不是好事。
余正德也能想明白其中关键,如卫清晏所言,他现在确实没有退路,只能跟着卫清晏拼一拼。
“好,我听你的,但常姑娘你也得答应我,此事烂在肚子里,不,不够。
你得保证,你是神婆,用你神婆的能力保证,这件事永远不会曝光于世。”
余正德有些赌气地耍起无赖,他堂堂一个户部尚书却被一个女子拿捏,这让他很不爽。
卫清晏笑,“我能保证我绝不出卖你。”
时煜查淑侧妃一事时,查出吴夫人真正的主子是皇后,而吴夫人能发现李侧妃假死,那么她是否有将此事告知皇后?
除此之外,还有多少人知晓这个秘密,或者如今离京在外的李侧妃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卫清晏都无法保证。
余正德也知自己是在耍无赖,加上对上卫清晏那清冷的眸子,不知为何,他莫名发怵,不敢得寸进尺。
再想到那个为了自由,如今还不知道在哪潇洒,将他丢在京中提心吊胆的女人,他就忍不住咬了咬牙。
这世间女子真是招惹不得,那个是,眼前的这个也是。
他哀怨地瞥了眼余良志,用他们父子能看懂的眼神抱怨道,“父亲,我就说这姑娘知道了我的秘密,会和刘荷一样威胁我吧?”
余良志以手捂嘴才压制着没让嘴角上扬,他都有多少年没见过儿子这要哭的神情了。
压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又有了解决之道,他心里轻松了许多,便问道,“姑娘为何要让吴夫人指认皇后?姑娘可是想让黄沙岭一事真相大白于天下?”
卫清晏依旧是那套说词,“这是卫清晏的执念,我是引渡人,替枉死者沉冤乃职责所在。”
“虚伪。”余正德低声嘀咕。
说得那般正义凛然,还不知从卫将军的鬼魂上得了什么好处。
余正德心里认定卫清晏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卫清晏正好不愿多解释,就此结束话题。
余良志瞪了儿子一眼,又同卫清晏说起他庶兄怨气一事,“我父亲当年将我那庶兄幽禁,实则是为保护。
他坏了那王爷的好事,那王爷怎会放过他,将他困在家里,只是看在余府的面上,不敢来府中杀人。
后来,是他钻了牛角尖,性子偏执,父亲才不敢让他走仕途,只让他做个闲散人,可钱财上,我们兄弟从不曾亏待过他。”
这个卫清晏信,若余家人真亏待那位庶兄,他活不到老去的年纪。
想起什么,她问道,“余府可是因龚老夫人一事,对前朝失望,才暗中投诚了先帝?”
“不错。”余良志点头,没有隐瞒的意思。
“据我所知,当时先帝是从南边起义的,而余府在京城,引荐人可是我师父?”
卫清晏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样一问,可心里就是觉得与胖和尚有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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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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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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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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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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