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侯安都派遣的使节告知,在前面开路的周炅三千兵马已经全军覆没,周炅本人被擒的消息。
余孝猷惊恐之下,随着使节来到侯安都军中请降。(注1)
哈,果然是没有战斗力的家属啊,阿父赌对了。
上了战场有时候就是得胆大心黑一些。侯胜北想道。
收下这四千人口,护送到先行的胡颖处,侯安都又打起了新的主意。
周炅这个宝贵的俘虏,供出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比如说,曹庆、常众爱的军力只有区区两千。
侯胜北简直爱死周炅了,要是陛下宽恕了你,小将以后一定有所报答。(^_^)
不过他不禁哀叹:”周迪、吴明彻,你们就是被曹庆和周炅以这点微薄的兵力击败了吗?正是由于你们的败北,才导致了凶汉之死啊。”
虽然知道战事无常,没有必胜不败一说,侯胜北还是忍不住暗自埋怨。
凶汉死得太冤了。
……
知道曹庆、常众爱的军力不及自己的半数,侯安都也不急着后撤了。
他命人联系胡颖继续确保撤退后路,召回陈详的部队,要再打一次伏击。
侯安都率军沿着来路缓缓后退,过松门,进入宫亭湖,来到左里。
左里是彭蠡泽通往长江口的必经之路,水道被一块突出的湖心洲挡住收窄,名为禽奇洲,洲上有一小山。
此地不错,就是这里了。
侯安都命令侯胜北率部埋伏在山上,自己则将主力船队埋伏在湖心洲的北面,借着小山遮挡隐藏。
陈详则是率部分小船埋伏在湖心洲南面,潜藏在湖心洲与沿岸构成的凹陷处。
此处乃是一片芦苇荡,夏季正是长得最为茂密之时,芦花盛开,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略带暗红。
埋伏停当,就等曹庆、常众爱的船队北返。
六月初三。
曹庆、常众爱立下击败了周迪、吴明彻的功劳。
促成了平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熊昙朗这样级别的将领反正。
更是间接导致方面大将,镇南将军周文育的死亡,可以说是功勋满满,就等着回去加官进爵,获得封赏了。
禽奇洲名副其实,水鸟众多,白鹤、白枕鹤、东方白鹳、白琵鹭、小天鹅、鸿雁、黑鹳等数以万计的水鸟在湖区栖息。
曹庆、常众爱望着天空中自由飞来飞去的鸟群,心怀大畅。
“我二人便如这飞鸟,就要一展凌云壮志,振翅高飞了也。”
“主将,天上落下的那是何物?”
“不好,敌袭!”
两人尚未欣赏多久美景,迎面一群敌军的船舰驶出拦住去路。
曹庆正待命令迎战,却不料从天而降各种引火之物,夹杂着火箭,是从湖心洲的小山上抛射下来的。
“糟了,敌军在此处早有埋伏!”
曹庆也算反应迅速,当即命令全船队结成突击阵形,不顾损失前进。
既然落入敌军埋伏圈,不可恋战。
只要冲破面前拦截的船阵,进入了长江水道,敌军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虽然对方的水军看起来比已方的数量更多,船舰也更大,自军可是顺流而下,只要付出一些损伤代价,还是有可能一冲而过的。
顶着前方和头顶不断射来的矢石,曹庆好不容易完成了船队的阵型调整,将蒙以皮革的主力舰船列于前方,准备冲锋突入敌阵。
此时,后方也出现了敌军的船影。
陈详的轻舟从芦苇荡驶出,截断了后路。
前方侯安都的大舰排成密集阵型,如同一堵墙般地压了过来。
湖心洲的小山上,不知道哪个可恶家伙,还在不停地射火箭、抛石块。
曹庆、常众爱想不出应对之策了。
敌船所到之处,自家部队如同雪狮子向火,阵型立刻维持不住,凹塌了下去。
士气更是跌落谷底。
被前后夹击,对士卒的战意是致命性的打击。
败北已经是注定的了,现在的问题是,能否逃出去也不好说。
……
战斗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曹庆、常众爱丢下部队率先逃跑。
主将抛弃部队独自逃跑,更是彻底摧毁一支部队士气的致命因素。
在获知这一消息的同时,敌军士卒就放弃了抵抗,船只不是被焚毁就是投降。(注2)
此战俘获王琳的从弟王袭、主帅羊暕等三十余人。
救出了长史陆山才、监军孙白象等被熊昙朗献上邀功的周文育麾下将领。
常众爱奔于庐山,为村人所杀,侯安都下令传首建康。
唯有曹庆得以逃生。
此时又传来捷报,熊昙朗率兵万人,袭击临川旧郡的周敷,反被周敷击破。(注3)
熊昙朗单骑逃去了巴山,周敷轻取新淦,收敛了周文育的尸身,入殓送往建康。
侯安都先后击溃了周炅、曹庆两支敌军,再无追兵后顾之忧,可以专念于前路,安心地回师了。
……
六月初十。
沿途又行五百里,撤至南皖口,已经可以远远望见建成的坚固城栅,飘扬的“陈”字大旗。
侯胜北松了口气,一路上始终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他现在也是有官身的人,跟随阿父一起拜谒了临川王、安东将军陈蒨。
这是侯胜北首次见到陈蒨和他的身边诸将。
陈蒨年纪和阿父相当,十分注重仪表,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以王冠固定,胡须修剪得很是整齐,举动方雅,一言一行都遵循礼法,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注重规矩的人。(注4)
陈蒨对侯安都客客气气地回礼,并无王者盛气凌人之态。
和陈霸先的豪迈不拘礼节,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侯胜北觉得要是自己来选主公,还是喜欢后者,他可受不了太多拘束。
站在陈蒨身边的诸将,徐度早就认识,陈霸先麾下的首席谋主。
荀法尚站在荀朗身后,两人相视一笑。
钱道戢有过一面之缘,三年前在守卫西梁山一役的时候,率领三千兵马来援,一起并肩作战过。他很早就娶了陈霸先的从妹,算是陛下微末之时的亲属旧将。
骆牙看外表就知道是凶汉一样的人物,临川王麾下头号勇将,冲锋陷阵,勇冠三军。
咦,怎么临川王身侧还侍立着一个女子?
这里是军帐,又不是王府。
就算临川王带了女子随军侍奉,也藏得好一些嘛,用不着带出来大庭广众和诸将见面吧?
侯胜北有些诧异,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这女子真美,容貌艳丽、纤妍洁白、螓首膏发、自然蛾眉,见者靡不啧啧。(注5)
哎哟,怎么她腰间还挎着把刀,临川王还用女子做护卫呢?
被侯胜北这么盯着看,那女子也不着恼,反倒是对着他妩媚一笑。
像是对此习以为常,陈蒨非但不怒,反而貌似有些沾沾自喜的样子:“子高,还不见过侯镇西?”
只见那女子上前行礼,身体直立,两脚分开,右手贴于左手之后,掌心向上,却是男子的揖礼。并非身体微弯两脚并拢,掌心向外的女子揖礼。
侯胜北再仔细一看,颈有喉结,下颌微有须根,原来是个相貌如妇人的男子啊。
只听此人道:“侯镇西侯将军,韩子高这厢有礼了。”
侯安都略略点头示意,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用郑重回礼。
侯胜北心想,临川王原来还好这一口。其时男风盛行,他倒也不是很诧异。
只是此人确实男生女相,美貌得紧。
侯胜北又不由想起了前秦的苻天王和慕容冲的关系,只要此人以后别惹出麻烦就好。
和陈蒨汇报了战况,侯安都所部也暂时驻扎南皖口休整,等待下一道命令。
然而几天后,等来的不是军令,却是别的消息……
六月十四日。
建康来报:帝不豫。
太宰、尚书左仆射王通以疾告太庙,兼太宰、中书令谢哲告大社、南北郊坛。
看来陈霸先这次病得不轻啊,都到告太庙,告大社祭天祭地的程度了。侯胜北想道。
而自从收到这个消息,阿父就经常去和临川王、钱道戢、荀朗等人议事。
这一天,周文育的灵柩也运到了南皖口,送往建康。
侯胜北凭吊故人,想到往日生龙活虎猛张飞一般的人物,现在却身首两分,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很是难过了一番。
……
六月十七日。
建康来报:帝疾小瘳。
听到陈霸先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众人松了口气,稍微放心了些。
……
六月十八日。
建康来报:帝身着素服,在东堂哭悼爱将,哀甚。
追赠周文育侍中、司空、谥忠愍。
召回任吴兴太守的周宝安,进号六品猛烈将军,令率其父旧部,继续南讨。
众人担心陈霸先过度哀伤有伤身体,一颗心再次吊了起来。
……
六月十九日。
建康来报:帝临讯狱讼。
众人一方面猜测陈霸先精神可能恢复了一些,又担心他过度劳累,不利于康复。
政务是处理不完的,陛下还是保重龙体,多加休息啊。
……
六月二十日。
建康来报:帝疾甚。
所有人都黑了脸。
默默地等待下一条消息。
……
然后到了六月二十三日这一天的夜间。
侯胜北看到阿父在一个人饮酒。
他知道阿父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每晚都要饮上几杯,才会入睡。
可是今晚阿父却有点异样,独坐帐外,一杯又一杯,喝个不停,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樽,横七竖八倒做一堆。
侯胜北忍不住开口劝道:“阿父你怎么了,少喝几杯吧。”
侯安都转过头盯着他,眼中不知由于酒醉还是为何,泛起了许多道血丝。xiumb.com
沉默不语片刻,侯安都沙哑着嗓子道:”取我琴来。”(注6)
侯胜北知道阿父能鼓琴,在军中却从来没有听他弹奏过,赶忙去帐中取了琴出来。
琴长三尺六、宽六寸、厚两寸,薄鹿角灰胎黑漆,上涂薄栗壳色漆,十弦。
侯安都抚弦,试了试音,琴声清亮,满脸却尽是悲苦之色。
只见他左手抑扬,右手徘徊,指掌反复,抑案藏摧,是一曲蔡邕蔡中郎的《忆故人》。
……
此曲开头清新安宁,空山幽谷;中段却是先诉后叹、先悲后泣;后段几个低沉的重音,彷佛心头大跳;结尾收于空静,哀思绵绵不绝。
阿父一边弹,一边唱起阮籍的咏怀诗: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此诗确实应景,然而其意也太过哀伤了。
侯胜北默默地倾听着,他虽不懂琴,曲中颇有几次断断续续,如无声抽泣。那几记重音,更是崩碎凌乱之感。
不知道是曲子原本如此,还是阿父心神不宁所致。
阿父绝对心里有事。
他有了大致猜测,但是一句话也不敢问出口。
……
一曲弹罢,侯安都用力一勾指,扯断一根琴弦。
“铮”的一声,手上登时鲜血直流。
侯安都毫无感觉,将琴一推,痛声高呼:”陛下!陛下!主公!主公啊!啊啊啊啊!“
放声喊出,彷佛此前强行压抑的情感有了宣泄之处。
一双虎目,流下两行热泪。
侯胜北心中的一根弦也随之崩断了。
陈霸先,你还是弃这世间而去了吗?
回顾几次的见面,陈霸先爽朗豪迈的话语笑声,面对危局的强大自信,诚恳待人的坦荡风格,无一不令人心折。
”吾姓陈,名霸先,字兴国。”
“安都你是一片公心,我陈霸先又岂是心胸狭窄的小人。放心,那人的回复到或不到,无论回复如何,十日之内,吾必拔营起兵!”
“今围石头,须度北岸。诸将若不能当锋,霸先请先往立栅!”
“今决遣昙朗,弃之寇庭。齐人无信,谓我微弱,必当背盟。齐寇若来,诸君须为孤力斗也!”
”安都,你这顿饭可吃得奢侈了。我常膳不过数品,私飨曲宴,皆瓦器蚌盘而已。”
”斩萧轨等之时,便想到可能有今日,但又不能放虎归山。朗儿一条命,换北齐将帅四十六条性命,也是值了。“
“你虽上表请罪,朕又如何能诿过于人。望你能善继父业,秉承这一片公心吧。”
“起来罢,朕还不要你一个小辈来尽瘁效死。倒是希望借你吉言,将来能出祁山,克长安,胜北朝!”
”论对就到此罢,希望如你所言,朕也能看到大军北伐的那天。“
陈霸先,你还是没能看到大军北伐的那一天……
正值乱世,内患未平,外有强敌,而英雄已逝。
侯胜北不由得心生惶恐,对未来感到一片迷茫。
阿父的心情也一样,不,一定远比自己深刻吧。
毕竟他跟随陈霸先十年,一路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
立国未久,百废待兴,周文育新丧不久,谁知身为领袖的陈霸先竟然也紧接着逝去了。
上天,怎么可以这样!?
侯胜北不知怎么办才好,看阿父手指滴血,去帐中取了麻布给他止血。
侯安都木然伫立不动,任由儿子包扎。
侯胜北的心里就如同织成这布的乱麻一般。
今后的道路该怎么走,有谁能接过陈霸先的事业,领导众人和王琳,和北周、北齐继续抗争呢?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阿父也早已有了准备。
只是心里的那抹伤痛,怎么都挥之不去吧。
侯胜北包扎完毕,正要悄悄退下,让阿父独处。
只听侯安都一声仰天长啸,像似要抒发内心郁闷,随即垂下头来,神情无比落寞。
侯胜北听到阿父低声喃喃道:“主公,为了大业,安都只有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了。”
……
侯安都再次猛地抬起头,向着远方夜空深处,彷佛陈霸先就在那里,高喊道:”主公英魂不远,但鉴安都的一片公心,始终未变啊!”
语声带痛,心如刀割。
热泪再度滚滚而下,难以止歇。
好像除了哀悼陈霸先,阿父的痛苦还有些别的缘故。
阿父要做出对不起陈霸先的又是什么事情?
侯胜北不敢再多想,默默退了下去。
……
六月二十四,留钱道戢守栅,陈蒨、侯安都、徐度、胡颖、荀朗等火速赶向建康。
六月二十五,石城。
六月二十六,春谷。
六月二十七,姑孰。
六月二十八,登岸至秣陵故治,距离台城仅四十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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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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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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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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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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