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镶玉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元墨纹明明跟自己说,只是在暗中调查养蛊人,把对方找出来罢了。又没提要和养蛊人硬碰硬,他哪里会想到不过一夜之间,元墨纹受伤不说,还死了二十多个雇来的佣兵和保镖,沈家别墅起火,闻天傲、沈惠茹更是闹得不见了踪影。闻镶玉不敢想,也不愿去猜会不会有人死在火场中,无论儿媳和孙子其中的哪一个出了事,闻家都别想安宁。
若是闻天傲死了,老头子肯定找他算帐。假如出事的是沈惠茹,那就更不得了了。沈惠茹肚子里可还怀着他们闻家的骨肉呢!闻镶玉虽然不待见闻君耀这个儿子,可要是对方跑到自己面前质问的话,他也没这个脸去解释。
不过,那些死掉的人都是被蛊虫咬死的,依此而言,他和元墨纹没有猜错,养蛊人确实在沈家。闻镶玉心道,倘若沈惠茹、闻天傲真有万一,他可以对闻鼎虞和闻君耀说,当初让闻天傲来沈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沈万才强烈要求的,自己总不能拦着孩子不让他见外公吧?而自己请元墨纹尾随闻天傲去沈家,也只是为了保护闻天傲,因为之前被蛊虫闹怕了,唯恐藏在暗中的凶犯对闻家如今唯一的下一代出手。
闻镶玉暗暗点头,觉得自己这个理由不错。今早他去找闻鼎虞讨救兵的时侯,因为情况紧急,很多事说得含糊,只说沈家可能藏着养蛊人,他请来的天师和昨晚到沈家作客的闻天傲恐怕有性命之忧。如今他想出的这个避重就轻的说法,应该能混过去。
闻镶玉倒没有半点心虚,他觉得自己没说谎。确实是沈万才托沈俊文这个私生子跟他传话,请闻天傲去沈家的,他只是顺水推舟,没有阻止而已。何况,他们虽对沈家有怀疑,疑心养蛊人在沈家,但又不曾确认。还怕闻天傲有事,不仅让那只灵宠跟着,连元墨纹都去当保镖了。所以,这事儿不能算在他头上,要怪就怪沈家。反正,到时不管老头子他们怎么说,自己把所有的事都推在沈家头上就对了。
“咳咳。”
以掌心捂着嘴咳了两声,闻镶玉撇眼瞧着身侧被保镖们抬出去的活口,暗暗叹气。虽说眼下总算知道了养蛊人的踪迹,但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即便死的只是佣兵,可一下子死了二十多个人,在警察那里也不好交代啊。只有求老头子给自己通路子了,千万不能让有心人小题大做。
“闻先生!”
“咳咳咳……”闻镶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佣兵从缭绕着黑雾的树林里钻了出来,快步奔向自己,手臂上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佣兵走到眼前,闻镶玉才认出对方手里抱着的,正是自己苦恼担忧的源头之一——闻天傲。“他没事吧?”闻镶玉激动地瞅着闻天傲,把颤抖的手伸向满身是伤的孩子。Χiυmъ.cοΜ
“暂时没事。不过,他伤得挺重,最好尽快医治。”佣兵回道。
闻言,闻镶玉仔细打量着卫霄,紧纠着浓眉道:“他的脸怎么伤成这样?”
“这个孩子应该是从火场里逃出来的,脸上的伤是被火烫得。”佣兵边回答边抱着卫霄往树林外走,以免孩子吸入更多的烟尘而窒息。
闻镶玉拉住佣兵,询问道:“咳咳,就他一个吗?有没有看到大肚子的女人?”
佣兵摇头,表示没看到。
“好,你先抱着他出去,跟那些人一起送去医院。咳咳咳!”闻镶玉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名片交给佣兵,嘱咐道:“咳咳,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开车送他去医院,就自己拿着。要是不去,就把名片给司机。跟司机说,要是在路上碰到警察被拦下来的话,就把名片给警察看。告诉他,你们要送人去医院,耽误不起,警察有什么事要问,来找我。咳咳。”
“唔,唔……”
闻镶玉看到佣兵怀里的卫霄蠕动着嘴唇,好像在说什么,但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不禁再次皱起双眉,瞥向佣兵问道:“咳咳,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水’。”佣兵轻叹道:“他想喝水。”
“车里应该有,你去喂他喝。”闻镶玉打量着唇瓣干裂的卫霄,提醒佣兵道:“不要让他脱水,快点找水给他吃。要是车里没有,外面那栋房子里肯定有的。”
佣兵答应着点头离开,因为闻天傲没事而松了口气的闻镶玉,扭头环顾着眼前越来越浓的烟雾,用手心捂着口鼻等待着去房子那边查看的佣兵回来报告。佣兵头子总算赶在闻镶玉受不了浓烈的烟雾跑出树林前归来,汇报道:“房子里的火太大了,进不去。我们在周围仔细找过了,没有人。”
“咳咳。”闻镶玉屏住呼吸,提议道:“那我们出去吧,这些烟要呛死人了。”
“是。”佣兵头子拿起头颈里挂的哨子塞入嘴里吹了几声,随后仰起下巴高声喊道:“集合!”两分钟内,所有在丛林里巡查的佣兵都回到闻镶玉身畔,一齐退出树林。
呜啦呜啦呜啦……
刚步出林子,灰头土脸的闻镶玉就听到警车和消防车同时赶到的声音,嘹亮的鸣笛声刺得闻镶玉的耳朵生疼。闻镶玉冲佣兵头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命人把□□、□□这些杀伤性的武器都放到车厢里去,丰国对枪支弹药还是禁得很严的,虽说闻家有权势,警察向来对他们睁一眼,闭一眼,但闻镶玉不想在此时再节外生枝了。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踱步往转角处驶来停在入口处正打开门下车的警官迎去。
“您是闻镶玉,闻先生?”闻镶玉还未走近,警官便率先冲他颔首致意。
闻镶玉知道是自己的名片起了作用,在乌俞市,至今还没有哪个警察敢不买闻氏企业的账。闻镶玉伸出右掌,与警官握了握手,一边笑问道:“是的,我就是闻镶玉。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是市局凶案组的组长,敝姓田,您叫我小田就行了。”田警官挥手,示意身后的警察兵分两队,一伙跟着消防员先去树林,另一队去不远处的别墅搜查,他则留下和闻镶玉说话,试探一下对方。如果卫霄在的话,就会认出眼前这位田警官,便是在医院凶杀案和新峰大厦地震当晚与他有交集的警察。
闻镶玉微微诧异地瞅了田警官一眼,随即点首道:“田警官真是年少有为。”
“哪里,我有些……”
闻镶玉举起左手,打断田警官的话头道:“我知道田警官有事要问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全部告诉田警官的。但在这之前,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有什么话,闻先生就直说吧。”田警官扬起眉梢,摊了摊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并悄悄观察着闻镶玉身后的佣兵和保镖们。
得到田警官的允诺后,闻镶玉不客气地当即提问道:“田警官,是不是有人报警说这里死人了?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田警官端详着闻镶玉的神色,狐疑道:“没有人报警说这里有凶案,我们只是接到起火的消息才过来看看的。闻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
“田警官说的不是实话吧?”闻镶玉斜视着田警官,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道:“只是报火警的话,就算有警察过来,来的也是巡警,怎么会是凶案组的警官来呐?”
“沈俊文死了!”
“什么?”闻镶玉的脸色剧变。
田警官突然间抛出一个‘炮弹’,就是为了看闻镶玉在刹那间细微的表情变化。听到噩耗后的闻镶玉给他的感觉,应该是不知道沈俊文已经死亡的事,闻镶玉看起来非常的吃惊,眼睛里似乎藏着些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与沈俊文的死亡有关。但闻镶玉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让田警官减轻了对他的怀疑。田警官觉得沈俊文的死可能确实与闻镶玉无关,虽然对方出现的时机是那么的让人起疑。田警官习惯性地抿了抿唇,暗道要是沈俊文死在闻镶玉手里的话,闻镶玉可以去逐角金树影视奖的最佳男主角了。
闻镶玉愣了片刻后,方回神道:“这么说,田警官是因为沈俊文的死,警方又刚巧接到沈宅这边起火的电话,才过来的咯?”
“是的。”田警官点了点下巴。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闻镶玉追问道。
“咳。”田警官轻咳了一声,挑目凝望着闻镶玉道:“闻先生,现在是不是该我向你提问了?”
闻镶玉神色一顿,祭出苦情牌道:“田警官,沈俊文也算是我的子侄,你这话说到一半又不告诉我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回你的话啊?”
田警官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了,自然明白闻家在乌俞市的势力和地位,知道对闻镶玉这样的人不能硬来。只得拧着眉头撇嘴道:“我们凌晨三点的时侯接到报警电话,是沈俊文的爱人打来的。说沈俊文在半夜睡觉的时侯忽然叫起来,把她吵醒了。她打开电灯,沈俊文已经死在身边了。前后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
闻镶玉听着田警官的话,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田警官注视着身前低头深思的闻镶玉,疑问道。
“这……”闻镶玉觉得沈俊文的死或许跟蛊虫有点关系,但他也说不准。不过,闻镶玉不想再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了。因此,闻镶玉挑挑拣拣地把能告诉警察,也无法隐瞒的事说了一遍。
一旁的田警官愈听愈是惊异,等闻镶玉说完,满面的不可思议,深觉棘手万分。等不及细思,便开始整合各处的细节。“闻先生说之前有人对你和令夫人下蛊,你请来天师想找出对你下蛊的人?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嗯。”闻镶玉颔首。
“前天你举行宴会,沈俊文在宴会上跟你说,他父亲沈万才病了,想与令孙见一面,你同意了。所以,昨晚让保镖护送小少爷来沈宅。可是,到了沈家的小少爷和保镖却一直没有给你打报安的电话?你打过来,又打不通,是不是?”
“是的。”
“然后,你又派了一队保镖过来?”田警官感觉闻镶玉有些大惊小怪,对孩子太紧张了些。但想到闻家的权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而且,他记得以前跟闻家人打过招呼,闻家小辈里还只有这根独苗,难怪格外宝贝了。田警官努力回忆着两年前闻天傲的模样,心里浮现出一个胖乎乎的,抱着鲤鱼的童子。不禁感慨道,长得这么可爱,做长辈的多疼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不放心啊。”闻镶玉板着脸道:“就算孩子忘记打电话,保镖怎么可能忘了呐?”
田警官一边点首附和,边睨视着忿忿不平的闻镶玉,接着说道:“结果,后面的那个小队,也是一走就没有音信了。所以,昨晚一夜没睡的你一大早就召集了人马过来?”
“对。”
“到了这里之后,你在树林里看到了很多被虫咬死的人,这些人都是你请来照顾小少爷的。而先前开走的车里,都是昨晚活下来的幸存者?”田警官总结着闻镶玉凌乱的叙述,蹙眉问道:“闻先生,那你们有没有捉到你说的那种蛊虫?”
“没有。”闻镶玉也感到不解,摇首道:“一条都没看到。可是,你去看一下那些死人的样子,就知道我没有胡说。他们身上都是被虫钻出的小洞,不是蛊虫弄得,还能是什么呐?”
田警官并不信蛊虫这类神神鬼鬼的东西,但也不便反驳闻镶玉的话,继续问道:“闻先生,你说今天过来以后,一个沈家人都没有看到对不对?”
“是的。连我儿媳妇沈惠茹都不见了。”闻镶玉说完,脸上布满了愁容。
田警官试探道:“闻先生在担心什么吗?”
“我担心,那些没找到的人都在那间房子里。”闻镶玉侧过身,把手指向林中那栋正被火焰慢慢吞噬着的别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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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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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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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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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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