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哥环顾着众人一眼,特意瞅着怀抱着卫霄的闻君耀说道:“我觉得晓宇说得对,我们应该回去。一般来说,厕所里的管子什么的,是最多的。所以,遇到地震的话,厕所最不容易塌……”
幸运男子觑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反驳道:“你别胡说了,厕所里不是有一块地板掉下去了吗?你敢说,要是还这么来一次,旁边肯定不会塌?”
“那你说怎么办?”以封哥马首是瞻的小刘,见有人打断封哥的话,脸一沉眉一挑逼问道。
封哥暗暗拉了拉小刘的衣摆,在小刘看向他之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客气点,不要在这样的时刻和别人争执,以免有突发状况时被抛下或见死不救。
“爸爸,宝宝不要站在这儿,我们回去,到里面去。”卫霄瞧着众人在舒郁的光辉下越来越明显的死相,扯着闻君耀的衣领,指向安全门后的走廊,焦急地喊道。
“君耀!就因为这……”沈惠茹见丈夫因为卫霄的一句话,就往回走,气得满脸青白,不由自主地张嘴说了起来。没料到,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擦肩而过的丈夫瞪了一眼。沈惠茹赶紧把霉星的称呼咽了下去,但仍没有住口,仿佛要发泄心中的惶恐般的,继续嘀咕道:“他胡说八道,你们就不走啦?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们干嘛这么……”
沈惠茹其实是不愿走楼梯的,但她偏喜欢和卫霄唱反调,卫霄觉得好的,她都要反对,而且还想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憎恶满嘴胡言,把别人拖入厄运中的小灾星。为了显示自己的正确性,沈惠茹没有跟着闻君耀走入通道,反而不遗余力地劝说着路过的众人。
幸运男子、小刘、晓宇等人一个个从沈惠茹的身侧跃过,看都没看手舞足蹈的沈惠茹一眼,飞快地窜入通道内。就在封哥踏进走廊的那一刹,大楼猝然晃荡起来,这一下比之前的震动更猛烈,只听轰隆隆的巨响中掺杂着噼里啪啦的崩溃声,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才停滞下来。众人无不紧紧地贴住地面,扒着水门汀的十指抠得发白,手指尖上的指甲都破裂了。十指连心,众人在颤栗之余,更是疼得痛彻心扉。
墙倒了,顶塌了,楼梯垮了……短短三十秒的震荡,令眼前的一切面目全非。卫霄虽被闻君耀护在怀里,没有被顶上掉下的石块砸到,但此时的脑袋仍是昏呼呼的。他竖起耳朵,听到旁侧有人在抽泣,好像是那个胳膊受伤的晓宇。卫霄方欲从闻君耀的臂腕下探出头张望,背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嘶喊,正是卫霄最不愿听见的沈惠茹的声音。
“救命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君耀,君耀你在哪里?君耀——!”
“小刘,过来帮个忙。快!”
跌倒在墙角处的小刘乍闻封哥的呼喊,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只见封哥一手扣着墙壁,前半身已没入安全出口外,正摇摇欲坠的样子。以为对方出了什么事的小刘,赶忙撑起身跑向封哥处。
小刘抖着酸软的腿走到安全出口边,向外探身一看,心脏险些跳出咽喉。前一刻,他们所站的平台不见了,不仅如此,其下的阶梯亦成了一堆废墟。
小刘放眼望去,下方堆积着一块块扭曲的碎石,可以看出是阶梯破碎后形成的,其内的钢筋根根竖起,参差不平的埋在乱石之中,显得格外狰狞……虽有舒郁的光芒射入,然下方离得太远,又太黑了,小刘看不分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条安全梯全毁了。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吵着要回走廊的话,或是任由他们走下楼梯……小刘不敢想像,假设之下此刻的结果。
“小刘,帮忙拉一把!”封哥见小刘看傻了眼,急忙提醒道。
小刘这才发现封哥趴在安全出口处,是为了拉住吊在楼梯间内,来不及躲入走廊里的那个多嘴多舌的女人。
这女人和他们非亲非故的,干嘛要救她啊?而且,还这么烦人。小刘差点忍不住质问。但他明白封哥不会做傻事,特别还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为此,只得把怨言藏在肚子里,弯腰探出手,拉住女人的另一条胳膊,分担下封哥承受的压力,才把对方从幽深的黑洞中捞了出来。
说楼梯间已成了黑洞也不为过,阶梯已完全塌陷,偶尔还有几处贴于墙面的阶梯,也仅只是两三阶,好像狼牙棒上的尖刺,或是树杆上的枝丫,零零散散的,反倒叫人触目惊心。这个长方形的空间,如今除去了遮掩的阶梯,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底下的杂乱与嶙峋。小刘瞅着被拉进通道的女人,想着封哥要是没有抓住对方的手,她此刻或许已经掉入深渊插在钢筋上了,想着那幅惨象,又看了眼眼下的情形,小刘摸了摸额角的冷汗咽了口唾沫。
“晓宇,你还好吧?别哭了,快站起来,不能坐在这里,说不定还会地震。”封哥起身后迅速打量着走廊内的众人,接着出言宽慰靠在墙壁上流泪的晓宇,边推着瑟瑟发抖的沈惠茹走向闻君耀。
未待沈惠茹靠近,卫霄皱了皱小鼻子,扭身趴在闻君耀的肩头。他闻到了一股酸臭味,是沈惠茹身上传来的。显然,对方因为刚才的事故,被吓得尿裤子了。
“我叫封侯,你可以叫我小侯。之前,多亏你们了,要不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了。”说着,封哥在沈惠茹的肩头轻轻扫了一下,把她推向闻君耀怀里。封哥在危机关头拉沈惠茹一把,就是为了此刻交好闻君耀,借助他怀里孩子的能力,逃出这座化为地狱的魔鬼大厦。
“君耀——!”不用封哥推,心慌意乱的沈惠茹已扑向了跟前的丈夫,她此时此刻,就想要男人有力的臂膀牢牢的禁锢住自己,把自己护在羽翼之下远离危险。
可惜,闻君耀没心思照顾沈惠茹,一个侧身避开了对方的冲击,冷喝道:“自己站好,我走到哪儿,你就跟着。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受了那么大的罪,到头来丈夫却没有安抚,没有关心,只有冷言冷语和不耐烦的表情。沈惠茹滚热的心瞬间冻成了冰渣,眼眶内积攒的泪水一下子滚落,流下了脸颊。
闻君耀没有看哭啼中的沈惠茹,面朝封哥回道:“我姓闻。”
“哦,原来是闻少。”封哥没想到闻君耀对自己的女人这么冷酷,可这不管他的事,他只要对方知道自己为什么救女人,领他这个情就好。此时,封侯见闻君耀回了他的话,马上露出一副久仰的笑容,又冲闻君耀说了几句拉近关系的话,才把左右手招了上来。
“我叫冯耀春,多亏你的孩子了!”幸运男子见封哥们朝闻君耀套近乎,自然也品出了其中的三味,三步并两步走到闻君耀身侧,朝他招呼了一声后,努力对卫霄扯出笑脸,心切地询问道:“宝宝乖,告诉叔叔,接下去要往哪里走啊?”
我还想问你呢!卫霄在肚中腹诽了一句,装出傻乎乎,听不明白的样子。
“你这样没用!孩子才几岁啊?”封侯斜视着冯耀春翻了个白眼,接着亦凑上前冲卫霄笑道:“乖宝宝啊,等会儿看到鬼鬼,一定要告诉叔叔啊!”
“嗯。”卫霄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看!封侯扯了扯嘴角,冲冯耀春抛了个‘现在明白了吧’的眼色,让冯耀春暗中嘀咕了许久。却因为封侯那边有三个人,所以不敢冒然说什么,只能握紧拳生生忍住了这口气。
“很可能还有余震,我们最好尽快下楼。大家都想想,我们要往哪里走?”封侯环视着在场之人,最终把目光停留在闻君耀脸上。
“先回雅苑吧。这边有紧急出口的话,另一边应该也有。”闻君耀虽然这么说,但没有抱以期望。毕竟,两边楼梯的制材相差无几的话,另一头阶梯的现状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啊!被地震搅乱了心绪的众人听闻君耀这么一说,立刻想到此间唯一的出路‘楼梯’已经毁了,要下楼只能走其他出口。一时间纷纷点头,往拐角处奔去。
“还不快走!”提步前,闻君耀冲着低头痛哭的沈惠茹喝了一声,刹间让沈惠茹的心又活了过来,认为丈夫没有不管自己的死活,抬起一张又哭又笑的脸,探向闻君耀。
闻君耀瞧着那张哭花了的笑脸,扭过头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卫霄离去。沈惠茹紧睇着丈夫怀抱中的卫霄,不自禁地咬着红唇,跺了跺脚方跟了上去。
路过厕所之时,封侯等人尽皆倒抽了一口冷气。洗手间四面的墙壁倒塌不说,厕所内的地面全都凹陷了,照在舒郁的光芒下,也掩不住底下的幽暗。若是他们当时留在这里,或是听了晓宇的话回到厕所,那……众人互相望了一眼,无不暗中庆幸。
“天啊!”
从埋单走出雅苑,到眼下,冯耀春几个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暗呼幸运了。然而,当他们看到雅苑门口的惨况时,再一次震撼了。走廊是一个倒坐的‘凵’字型,两边对折的正中央即是雅苑的入口,也是电梯的出入处。而现今摆在众人眼前的是,另半边的通道和餐厅都被顶上掉下的石墙重重地压住了,甚至没有留一道缝隙。而墙壁之下是一片尸海,到处露出残肢断臂,浓浓的血腥味从石壁下渗了出来,引得众人连连干呕。
“封哥,这条路走不通了。我们怎么办?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走廊被石墙堵住,另一边的安全出口自然是不能去了。晓宇被面前的绝境吓呆了,好容易才回过神,再次哭丧着脸尖叫道。
跟前的惨剧,令封侯的心怦怦直跳。为了稳定心神,他紧握的拳头都抠破了掌心。眼下,最怕的就是自乱阵脚,只用哭来解决事情。为此,封侯立即大声喝斥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大家快想想还有其他出路吗?”
在封侯说话间,闻君耀已经跨入了雅苑。封侯几人见状,匆忙紧跟其后。
此刻的雅苑,就如卫霄之前预见的那样,是个活生生的人间炼狱。曾经在众人眼里有多辉煌,而今就有多落魄。桌椅碗筷倾倒在地,到处是断壁、雕梁、石柱压破的玻璃和围栏。当然,地面下更多的,则是一具具残破的尸首……
亏得灯火都熄灭了,若不然,这样的冲击,极可能会使人崩溃。众人一边深呼吸,边迈着步伐,每走一步,都感到脚下颤巍巍的,就怕一个不小心,漏到裂开的地板之下去。
“呜呜……”
“哦,哦……”
“救命,救命!”
还有人没死?封哥与小刘对视了一眼。但转眼一想,这是应该的,雅苑里那么多人,总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的幸运儿。然,卫霄用他那双乌黑的眸子扫向□□处,却默默地摇了摇头。这些人大多是被石柱、雕梁压在下面,根本不是几个人能救出来的。而且,好些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下意识的呼救而已。
耳畔的窸窸窣窣的求救声听得小刘心烦意乱,他一时间忍不住,冲着闻君耀喝道:“我们进来干什么啊?这里这么危险,有什么好看的?照我说,还不如找个洞,一层一层地跳下去呢!”
“又没叫你,是你自己跟过来的!”冯耀春一直看封侯三人不顺眼,此时心底正不舒服,当即驳斥道。
“你……”
“你给我住嘴!”封侯轻轻扇了小刘一个耳光,瞪视着他道:“你这算什么法子啊?要是跳下去一跳到底,看你怎么办!”说完,封侯欲询问卫霄哪里的鬼怪少,准备朝鬼魂少的地方寻找出路时,忽然听到墙角处传来清晰的呼喊声,那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正叫着他的名字。
“封侯,封侯!救救我,我是妙兰啊!”
封侯还未找到人影,卫霄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却是那个雅苑里的柜台小姐。她的腿被压在石柱底下,如今正挥着手哀求。
“妙兰?”其实,只听声音封侯就知道对方是谁了,但他不愿节外生枝,还犹豫着是不是过去的时侯,妙兰突然大声说道:“现在门被堵住了,你们下不去,对不对?你救了我我就告诉你,这里还有一条路可以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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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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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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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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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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