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小护士狠命地摇着脑袋,辫子无意中散开,满头的发丝乱成杂草丛一般。
警员凝视着疯狂喊叫的小护士,沉声道:“你放心,我们会查明真相的。如果,人确实不是你杀的,会还你一个清白。但对于你移尸、嫁祸、破坏凶案现场的罪名,我们也将提出控诉。”
小护士听到警官的话,摇晃着的头颅倏然一顿,震惊地望着对方,下一瞬仿佛明白了什么般的痛哭失声。“不,不!不……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害怕,真的!你们相信我啊,我不是故意的……”
刚二十出头的小护士青春洋溢,长得也很漂亮,此刻狼狈的模样,反倒凸显出她的楚楚可怜。然而,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对她表示同情,反而流露出鄙视的目光。各自暗道,要是人不是她杀的,她昨夜的做法也依然让人不齿。因此,小护士只感到双臂上被扣住的皮肉处越发地疼痛,而两旁压制着她的男警员,竟一丝怜悯都没有施舍给她。
“别再吵了,你想戴上手铐离开吗?记住,从现在起,你说得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警官朝扣着小护士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会意地拉着小护士离去,小护士怕对方真的给自己锁上手铐,只得半推半就的往外走。
跟在警官身侧的警员目送着小护士的背影,长吁短叹道:“一个年轻女人,半夜里醒过来,看到同事死在身边,为了把自己摘出去,把尸体拖到三楼吊在电线上。你们说,她哪来的这个胆子啊?不会又是瞎编的吧?”
“怎么可能啊?你会编造对自己不利的证词吗?除非这人真是她杀的,才会两害相权,取其轻。”
“唉呦!几天不见你小子倒文绉绉起来啦?”
“我倒知道一点原因。”与小护士套话的小田咬着下唇,忽然开口道:“她和医院里的人在处对象,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男方家里有钱,还是副主任,就是有点迷信。要是她出了这样的事,先不论是非对错,单就她和死人躺在一起,手里还握过凶器,说不定这婚事就要告吹。她这个人喜欢说闲话,医院里的人都被她在背后说过,所以很多人和她的关系不好。她又爱面子,要是婚结不成,被人反过来笑话,可怎么受得了?”
警官微微顿首道:“这些动机,确实可以形成她移尸的主因。但有时候做错事,往往是一个冲动。比如,有人去商店买东西,看见前面的人掉了个钱包。他一开始是想喊的,但是,对方没有看向他,旁边的人也没注意。而这个人本身就比较喜欢贪小便宜,冲动之下,拾起钱包藏在自己的衣袋里。而眼下的这件案子,很可能她确实害怕结不了婚、给人嘲笑、被医院开除,又看到死者的脸,想起医院里的谣言,情急之下铤而走险。现在她之所以说出来,一是被你逼迫,二是,恐怕她自己也受不了这份藏在心里的压力了,已经有些想松口了,又被你这么一吓……”
“好了,哥!这里不是警察局,我也不是警察,可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小田朝警官翻了个白眼,娇声呵斥。
警官闻言赶紧住了嘴,讪讪笑道:“职业病,哈哈。小妹,谢谢你帮忙啊,我先回警局了。”
“哼,想不到,你还有用到我的一天!”小田刚轻嘲了一句,就见警官要走,赶忙叮嘱道:“唉!你今晚早点回家,不要让妈又担心。”
田警官并不答应,只是摆了摆手做交代。小田倒是明白他的意思,冷冷地哼了一声。田警官路过慧莲身边时,想招呼一声再走,却被慧莲一个扭身弃在背后,尴尬地连脚步都顿住了。
以方才小田威逼护士的那一幕来看,这警官分明是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线索,但他们就是不澄清谣言,让医院里的人继续误会小少爷。慧莲虽明白有些事越解释越说不清,而且传言也并非警察引出的,但仍是把憋着的一肚子气,迁怒在眼前的警官身上。
田警官愣了愣,也不知是不是清楚慧莲在闹什么,当要提步时却见慧莲肩头探出个小脑袋,正张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自己。警官下意识地举起手摇了摇,卫霄没有给他脸色看,依然像早上那般回礼,小胖手就这么晃了一下,警官心里的闷气就去了大半。他也不敢摸卫霄的脑袋,只努力牵了牵嘴角,露出自以为和蔼的笑容,对着卫霄笑了笑方才跟着同伴离去。
卫霄望着消失在小道转角处的身影,隐约还能听到有人打趣警官的声音,似乎在怪他把宝贝妹妹藏得太好,叫警局里所有的人都蒙在了鼓里……
“警察就是这样,很多事都不能说,有时候就是想帮一把,也做不到。”
卫霄瞅着那个叫小田的护士,看着她踱步走向慧莲,仿佛是想替自己的哥哥辩解。慧莲却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是不能怪警察。要怪就只能怪我们少爷,谁叫他入院的时侯不打听一下医院的风评呢?”
小田被慧莲的话噎了一下,卫霄以为她会翻脸,没想,对方的脾气倒好,仍是笑盈盈地说道:“这事是叫孩子受了委屈,之前我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现在不必我说,不用明天,只怕就有人知道小徐做的事了。之后,再没有人会说你的小少爷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慧莲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的性子,见小田对自己的讥嘲回以笑脸,亦按下怒意道:“如果你无缘无故的被人骂,会不骂回来吗?就算他们今后不说了,可之前的这笔帐,要怎么算?一起联名写道歉信吗?说不定,他们知道了刚才那个女人做的事,还是会扯上小少爷。说她工作以来一直好好的,我们少爷来了就做出那么吓人的事,根本不像她了,一定又是我们小少爷克的。”
小田劝慰道:“这样想的人肯定有,谁叫我们丰国大多数的人都信佛呢?不过,总有不迷信的人。我觉得这次的流言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扇动。否则,不会传得那么快,而且弄得人人都知道。医院里死的人多去了,前几年还有人想不开跳楼呢,也不过说了三四天就没人提了。”
不愧有个当警官的哥哥,做妹妹的脑子也很活络。卫霄好奇地看着小田,小田冲卫霄微微一笑,卫霄把脸一转撇向另一边,害得小田暗中嘀咕自己反倒没有傻哥哥讨孩子喜欢。
“背后有没有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医院里的人都很喜欢说闲话。”冲小田刺了一句,慧莲就抱着卫霄转身往来处走,把对方抛在了脑后。
小田被慧莲瞬间的转变懵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慧莲快步离开,心里觉得慧莲的性子当真是古怪极了。不止小田,卫霄瞧着慧莲沉下的脸色,亦同样摸不着脑袋。想着可能是小田的话中,有什么触怒了慧莲。怎奈,除了慧莲的脸和性子之外,卫霄对她一无所知,便是想猜测对方的心思,也无从猜起。琇書蛧
慧莲走得极快,没一会儿就回到了三楼的特诊病房,拿着钥匙开门走了进去,让卫霄坐在躺椅上,拿着脸盆出门倒了水给卫霄擦了个澡,换了睡衣,才把香喷喷的卫霄放上病床。
卫霄在床上慢慢爬动,锻炼腿脚,边转动着小脑子。这次下楼吃饭,解决了他心中的几个疑点,但又引出了更多的问题。卫霄认为小护士说的,应该不是谎话,她确实做了移尸、嫁祸、挑拨等等的错事,却并没有杀人。他当初就说嘛,如果人不是在门外的女厕所杀的,凶手根本没必要把尸体弄上三楼。结果,原来是小护士的‘功劳’。
文芳、赵姨、欧护士,三个死者都是医院里的人。其中两个是护工、一个是护士,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才导致了这场连环凶杀案?
另外,老欧是怎么死的呢?照理,昨天她们那么惊恐,回到急诊室之后,只怕马上会连门都锁了。除去小护士梦游杀人、被催眠、让人移魂种种不靠谱的假设,卫霄认为,除非一开始凶手就在急诊事里,并在那里做好手脚,等着老欧她们自动上钩。若不然,绝不能那么顺利。就不知道,凶手是有急诊室的钥匙,还是趁人不注意,偷偷躲进去的。
但卫霄知道,其实没钥匙也不打紧。因为上辈子常生病住院的缘故,卫霄对目前八十年代初期的医院制度非常的了解,虽然图元星不是地球,乌俞市也不是魔都,但整个环境和人文都极其的相似。
晚上值班的医生常常会到处走动,大家聚在一块儿聊天,除了长时间离开科室,一般都不锁门,只是把门合上。有时候,甚至门都不关,就跑到隔壁去玩了。当然,前提是说笑的地方可以一眼看到自己科室的进出口,以防止各种意外。但这么做是有万一的,一个不小心看漏了一眼,即可能被人混进科室内。
假设,凶手在医院里等到关门,趁欧护士她们不注意,溜进急诊室的隔间,藏在床底下。在她们出去查房后,往水杯里下蒙汗药,回转的两人喝了茶被迷倒,凶手杀了老欧,把作为凶器的绳子塞在小护士手里……
“小少爷别爬了,我们睡觉吧。”慧莲洗了脚,出门把水倒掉后,回来把洗脚盆放好,搂着卫霄在病床上躺下。
卫霄刚想到凶手的作案手法,心里正发毛,抬起胳膊指了指房门。
“小少爷想干嘛?”慧莲看不懂卫霄的意思。
卫霄奶声奶气道:“关。”
“已经关上了呀?”
“啪咔。”卫霄的胖指头做了个拧的姿势。
慧莲恍然道:“小少爷的意思是要锁门啊?”
“嗯。”
慧莲嗤嗤地笑看着卫霄,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道:“放心,我锁上了。好了小少爷,你睡在里面,我睡在外面,有慧莲守着,不怕啊!”
“嗯。”卫霄乖乖躺下睡好,在慧莲的轻拍下,闭上眼睛。实则,他刚才还想让慧莲把椅子堵在门口的。可是,他如今这个年纪,比划锁门已经算聪明了,再机灵些,反倒要被当成妖怪了。为此,卫霄只能罢手,继续之前被慧莲打断的思索。
凶手想杀老欧是肯定的,但他为什么不把小护士一起解决了呢?仅仅是为了让她做替罪羔羊?就算警察再傻,之中也有太多的破绽了。那么,对方究竟有什么用意呢?
还有那条上吊的绳子!卫霄听警察提起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呐?假如是到处可见的绳子,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吗?卫霄不敢肯定。
当身侧之人的呼吸逐渐轻缓,卫霄悄悄睁开眼睛,借着舒郁的白光打量睡熟了的慧莲。卫霄觉得对方很奇怪,一是对自己太好,二是今天两次的失态。一次是撇下小田离开,另一次,是厕所里用水泼人。不过……应该和凶案没有关系,他可以在日后慢慢观察。卫霄晃着自己那根纤细的头颈,摆动着脑袋转开脸去,开始每晚必修的诵经课,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只是心里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不踏实,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遗漏了……
啪哒,啪哒。
卫霄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梦中很黑暗,有一双脚正不停地往楼梯上走。
啪哒,啪哒。
四周寂静,卫霄听着清晰的脚步声,感到心里发毛。
啪哒,啪哒。
楼梯总于走到了尽头,之后是一条昏黑的长廊,视野慢慢地转变,脚依然不紧不慢地动着,而声音却越来越轻。梦中的卫霄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啪哒,啪哒。
脚,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住了,卫霄刚因为诡异的脚步声消失而松一口气。不想,须臾间又响起喀嚓喀嚓的轻响,在一片静默中格外的可怕。
是什么声音?卫霄心中不知怎么得,涌现一股焦燥。视线掠过房门的时侯,卫霄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个站在门口的人,正在转动门把,想要进门……
哆哆哆,哆哆哆。
就在卫霄在梦中受惊的一刹间,耳边窜入现实中的敲门声,一下子把卫霄骇得醒了过来。卫霄猛然睁开眼睛,支起小身子,往房门处看去,门依然关得好好的,只有那幽幽地敲门声透过门板传入房内。
哆哆哆,哆哆哆。
“来了。”
被敲门声吵醒的慧莲,撑起身子就要下床。卫霄一把拉住慧莲的衣摆,慧莲感觉右肩处一沉,回头俯视床上的卫霄。这一望之间,卫霄几乎吓得甩掉手中握着的衣角。
慧莲的脸上血肉模糊,头发散成一片,眼睛鼻子嘴巴都被挖掉了,只留下深深的血窟窿,正往下滴着血。她的嘴巴张得很大,牙齿全被敲落,露出血淋淋的牙床,断舌上放着两颗鱼目一样的眼珠……
哆哆哆,哆哆哆。
卫霄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劲儿,仍是紧拉着慧莲的衣服不放手。
先前,慧莲半夜醒来,意识还模糊,以为是医生来查房,下意识地就要去开门。被卫霄这么一抓,才清醒过来。对方若真是来查房的医生,见她这么久不开门,早就开口喊了。慧莲的心中一个激灵,往床头一扑捞过电铃按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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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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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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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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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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