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呜,呜……”卫霄一直装作不会说话,自然不能在这时候开口,让人起疑。只得以哭闹,用小手去揉疼痛的眼睛,来表示自己的不适。
孔知心轻拍了卫霄几下,却不见孙子的嗓音有丝毫的降低,反而哭得更响亮了。一时间又气又恼,扭头喝问道:“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手里的剪刀是谁给他的?沈惠茹呢?她到哪儿去了?”
“他是沈夫人带来的,可能是没人注意的时侯,偷溜进房间的。他拿的剪刀本来就在房间里,是冯妈放在茶几上,剪布料做小衣服用的。小姐出了点事,少夫人抱着她上楼去了。沈夫人、冯妈她们也都跟去了。”孔知心问了很多事,她身后的人却有条不紊的叙述着。
是慧莲的声音。眼部的剧痛慢慢沉淀下来,卫霄的心也跟着下沉。他已试着睁过眼睛,视野中尽是模糊的一片,极有可能是被玉牌中洒出的水伤了眼珠。兴许遇到过太多大起大落的事,卫霄没因这骤然而至的厄运击倒,仍有心思把耳边的话听个一丝不漏。
“她女儿出了什么事,让她连一个人都不留给天傲?天傲才多大?难道,她的女儿是宝贝,我们的天傲就是捡来的不成?”孔知心越说越气,见被她突然闯入而吓住,此时方回过神的小男孩撒腿欲逃,赶忙伸出胳膊拽住了他的手腕,嘴里骂道:“给我站住,伤了人就想跑啊!我倒要找沈家人问问,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啊!”琇書網
男孩被孔知心拉住,想也不想的一口咬上她的手背。孔知心疼得一下子撒了手,抽回眼前一看,手上不仅陷入几个紫红的牙印,血都渗出来了,可见对方咬得有多狠。要不是孔知心正抱着卫霄,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但她空出的脚却没有闲着,提腿就往跟前的孩子踢去。
慧莲一把拉开小男孩,避过了孔知心的飞踢。
“你什么意思?干什么帮他?”
小男孩非但不感激慧莲的救助,反倒猛挥着手臂朝她身上拍打。慧莲干脆反扣男孩的胳膊,边冲不满的孔知心解释道:“夫人,万一他身上有伤,待会儿就说不清了。”
孔知心虽处于盛怒之下,倒也不是那不听劝的。明白了慧莲的意思,咬牙忍下一口气,吩咐道:“你去给我把沈惠茹叫下来。”
“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少爷。少夫人已经打电话请了医生,马上就要到了。您把小少爷抱上去给医生检查一下吧,你看,小少爷胸口都流血了。”慧莲望着孔知心怀抱中的卫霄,关切地提醒道。
孔知心低头一看,卫霄的眼皮被揉得通红,呜咽声不断的从他嘴里传出来,胸前白色的小衣服上更是染了大片的血迹。刹时,也顾不得摆婆婆的架子了,一把掀起卫霄的背心,瞅着他小胸脯上被剪刀划出的伤口。
慧莲上前细看了一眼道:“还好,伤口不是很深,血已经有点止住了。”
重要的不是胸口上的伤,是他的眼睛!要不是怕被人当成妖怪,卫霄真是恨不得立时张嘴,口齿清晰的把自己的伤势说一遍,并马上要求孔知心带自己去医院。可这些,都只是想想罢了。
无奈的卫霄只能咬着嫩唇,咽下一肚子的话。对于眼中的疼痛,曾经坠入赤河中的卫霄还是能忍住的。想到赤湖,卫霄不由自主的忆起念经解决痛楚的方法,心下一喜,当即就默念起经文来。也不知确实有效,还是卫霄的心理作用,刚念了几句,卫霄觉得眼里的疼痛减轻了。
卫霄忽然不哭了,倒引得孔知心多看了两眼,瞧着卫霄一张一闭的小嘴,疑问道:“他在说什么啊?”
慧莲用力压制着拼命挣扎的男孩,一边解释道:“小少爷总是这样,大概是想学说话吧。”
孔知心闻言心底一软,询问道:“你说,沈惠茹请医生了?”
“是。”
“那好,我们也上去吧。让医生给天傲看看,下午再去医院做检查。”孔知心手一挥,示意慧莲抓着小男孩一起上楼。
“医生,医生,快……妈!你怎么来了?”沈惠茹想到了房里由于窒息而昏迷的女儿,怕孔知心知情后责怪,下意识地拦住对方的去路。
孔知心本就强压着暴怒,此时见沈惠茹不请她入门,竟摆出一副防备她的样子,心火一下子又冒了起来。“怎么?自己儿子的家我倒不能来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啊?只是想和你说一声,以后来的话先打个电话过来。”听到孔知心的质问,沈惠茹回话的口气也不是很好。她嫁入闻家不过三年,与孔知心这个婆婆的磨擦就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如今女儿危在旦夕,她哪还有什么心情和孔知心赔小心。更因瞅见对方怀里的卫霄,觉得婆婆厚此薄彼,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心痛。
脾气像爆碳一样的孔知心听了沈惠茹的话,立时翻起嘴皮子骂道:“打电话?我到自己儿子家来还要先打电话?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女儿倒在床上不知怎么样了,医生又迟迟未到,婆婆竟还赶着趟的上门找碴儿,沈惠茹的心好像在油锅里煎,头发都要躁得炸起来了。一时气急道:“为什么不敢?就凭我是君耀的老婆,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我……”
啪!
从房内夺门而出的中年美妇,一巴掌打断了沈惠茹的话。其后不再看女儿一眼,转朝孔知心赔笑道:“这个女儿被我宠坏了,亲家母,我给你赔个不是。”
“我可受不起!”孔知心一侧身,把中年美妇甩在一边。
中年美妇拉住再次被激怒的女儿,轻声软语道:“亲家母,今天是惠茹不好,等晚上我让她给你端茶赔罪。不过,她刚刚是急疯了,朵朵病得很重,所以才……”
“急疯了,就能乱咬人吗?”
“你……”
中年美妇回头凶狠地瞪视着欲出言反讽的女儿,用口型无言的说了声闭嘴,复又面向孔知心,低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亲家母,求你看在君耀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放开我,放开我!”小男孩看到中年美妇后,反抗得更激烈了。
听到了男孩的话,孔知心倏然记起来意,扭身转向中年美妇道:“对,你说得对,都是你的错!”
中年美妇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谁知事态急转而下,孔知心的火气竟冲着她来了,瞬间把中年美妇给说愣了。沈惠茹哪见得了母亲吃亏,上前一步,挡在中年美妇身前,冷喝道:“朵朵在里面受罪,你问也不问一声,她可是你的亲孙女!我妈和你平辈,就算你不喜欢我,我妈可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她说话?”
“就凭这个!”孔知心伸出被男孩咬出牙印的手掌,其上伤口处的血液仍没有凝固,还有少许血丝在往外流溢。
“这是……”中年美妇的心遽然一提。
孔知心一把拉过被慧莲反剪的男孩,狠狠地一推,把他甩入中年美妇的怀里。“是你的好儿子咬的!”
孔知心说罢,拉起卫霄的小背心,把他胸口的割伤露在中年美妇等人的眼底。“我还没进门,就听见天傲在哭。跑进去一看,他拿着剪刀在剪东西。你们看!”孔知心捏起卫霄颈项中的红绳晃了晃,让众人都能看清白璧上剪出的坑坑洼洼。
“东西剪坏了不说,天傲都被他刺出血来了。连眼睛里只怕都被他弄进去什么东西,否则,这么会红成这样?”孔知心愈说愈气,瞪向中年美妇喝问道:“方美玉,我倒要问问你,你和你女儿到底是什么居心?朵朵病了,你们着急,我明白。可也用不着把人都叫走,一个都不留给天傲吧?再说,你的好儿子什么德行,你会不知道吗?为什么他会去天傲的房间,做这样的事,啊?要是说里面没有你的主意,会有人信吗?”
方美玉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带来的孩子是丈夫的老来子,她这些年来故意把对方宠得无法无天,就是为了把他养废。她怎么能想到,在对方长大受罪之前,倒先把自己给坑苦了呢?
未等方美玉解释,沈惠茹难忍孔知心的诬陷,愤怒地凝视着孔知心道:“胡说八道!我们能有什么居心?平常天傲身边都有人守着的,今天不过是因为朵朵突然生病,才乱起来。只走开了一会儿,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啊?而且,你刚才说的有谁看见?”
“你什么意思?”
“惠茹!”
“妈!她都说你我别有用心,要害死她的宝贝孙子了,我们还要对她客气什么啊!”沈惠茹胳膊一甩,避开方美玉的拉扯,直视着孔知心道:“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吗?自从我嫁入闻家,你就一直挑剔我,看我不顺眼。你为了把我赶走,故意在天傲身上刺几刀嫁祸给我,也不是不可能的!”
孔知心被沈惠茹是非颠倒的话气得直哆嗦,破口骂道:“为了你这样的玩意儿,弄伤自己的孙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亲家母……”
孔知心斜视着方美玉,讥讽道:“你女儿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能叫我亲家母,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谁让你这么跟我妈说话的?”这半天之内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沈惠茹感到万分的焦燥。如今,又听到孔知心挖苦自己的母亲,沈惠茹昏了头一般地冲上去想教训孔知心,被一旁的慧莲牢牢地挡住。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不是你把她叫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你……”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沈惠茹刚骂了几句,就听楼梯的转角处传来冯妈的喊声。沈惠茹赶忙迎向来者,孔知心也不甘落后,纷纷向医生提出要给自己的孩子先看。
“医生是我叫来的,有本事,你自己叫去。”沈惠茹把医生推进房间,自己堵在门口,不让孔知心踏入一步。
孔知心还欲争个上下,却听身畔的慧莲提醒道:“夫人,不要和少夫人争了。小少爷受的伤可不轻啊,还是赶紧上医院吧。”
卫霄嘴里念着经,心底不住地冷嘲。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送医院,如果他真是婴儿,只怕已经疼死了。
孔知心瞅着怒目而视的沈惠茹,又看了眼怀中的卫霄,终于忍住了气转身下楼。
方美玉目送着孔知心的背影,又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女儿,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把视线停在身边的男孩身上,眸中尽是戾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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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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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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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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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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