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厢里的气氛死寂安静。
西乡的眼眸急剧地缩小,瞪着一对死鱼眼,惶恐不安地盯着羽弦稚生的侧脸。
这张脸庞真的很好看,是绝对让人无法感到畏惧的温柔秀美的脸颊,可此时却让一整个车厢里的人感到惊愕。
一次性两亿三千万円。
没人能想象的到这手笔出自于一位少年,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着。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大型股权收购,在这个经济颓败的年代足以登上报纸,甚至是通知宫本家产业下的所有员工,然后大家聚齐起来为新的老板举办欢迎会,不然根本就无法让别人感受到他们起死回生后的喜悦。
这是能力挽狂澜的一笔巨额资金,有的拖家带口的老员工如果见到老板,甚至说不定当场给新老板磕个响头。
可看这少年自己的样子,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没有炫耀,也没有解释说明什么,他甚至不需要在电话里说话,但车上的人就已经能明白一切。
宫本分支家的女眷们互相对视,其中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微张着嘴巴,无声地说出了一句:我是在做梦么?
未等川上雄介发抖的嘴唇发声,女人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羽弦稚生捡起川上雄介掉落的手机,按下通话键,打开免提,重新放到川上雄介的手中。
川上雄介吞了吞口水,握紧手机,听讲电话。
“呦!川上君,看来你已经见到了老板啦,这边小小的提醒一下,老板的脾气不太好,一定要万分小心呀!”说完,女人哀怨地挂掉了电话。
至此,没有人会在怀疑羽弦稚生的身份。
这通电话只是为了提醒众人,而此时面对他们的,不是被雪子大小姐收养的那个孩子,而是你们的上司、领导、救命恩人。
川上雄介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少年,世界的落差过于巨大,一下子将他压成了二向箔。
至于西乡小后辈,此时脸庞更是青白相接,恨不得化身鸵鸟扎根地缝里——之前的问题真的很可笑,居然问人家在娱乐圈里拿多少工资。
果然还是自己的眼界太窄了,人家可不是用拿工资来计算的,即便是对娱乐圈有过一些了解,可还是没想到羽弦稚生能够达到夸张的如此程度。
当然,即便如此,西乡依然还是想少了。
羽弦稚生只是动用了公司账户里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三分之一,糖果公司目前的企业账户里每分每秒都在进账,只要有女人入了他的粉丝坑,或者是日本某个KTV里响起了他的单曲声音,这笔钱就会源源不断。
除此之外,两张专辑在本土的分成,海外发行授权费用,星光大赏的奖金,学校里的奖金,这些钱都在存在公司的账户里。
说是用掉了三分之一,这还只是他比赛结束后,距离那边已经过了几个月,也许里面的钱又多了不少,羽弦稚生本身并没有看收入的习惯。….或许对于他而言,能够得到宫本雪子的压岁钱,放进他自己的小钱包,才是更加值得雀跃的高兴事。
一时间,整个面包车都静默不语。
“抱歉,我还以为是山崎家的少爷......”
川上雄介扭头,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拿出何种方式来面对自己的老板,在此之前他甚至以为是山崎家的少爷的大礼,这误会可是真大了,而且听说......老板脾气不太好,川上雄介突然有种要完蛋的感觉。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羽弦稚生这个时候居然笑了,笑容温柔,看起来人畜无害:“没关系的,初次见面,不过我想自我介绍就不必了吧。”
川上雄介回过神来,猛地点头,一个中年人点头哈腰叫一个少年老板,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实在是有点难堪,但惊愕之余什么都顾不得,立刻鞠躬低头:“是,老板。”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环顾周围一圈,坐在他左边的西乡也赶紧低头,后面的一排家族中的女人虽然不是宫本重工的骨干,不过这毕竟是关系着自家男人的头号大事,也迅速微微鞠躬点头。
不过她们惊讶之后,就不怎么怕了。
脑子转的快的,一下子就想通了,仔细想想,这少年有钱不是很好的事情么,当自家的老板很好啊,反正他不懂经营,只是会砸钱而已,到时候宫本重工还是自家男人说了算,他表面上受尊敬,实际上权力早晚会被架空。
不管怎么说,先把他哄开心了,这少年花钱大概要的也是这种效果,在人前显摆自己在娱乐圈里能赚钱呗。
说难听点,不还是个冤大头。
最关键的是,他笑容真的很温柔,人畜无害,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没想到您愿意投资宫本重工,真的吓了我一大跳。”抱着婴儿的女人缓过神来,赶紧讨好笑着说。
同时给了旁边的几个女人一个眼神,无形地暗示,大家一起来哄他玩,把他哄开心了大家都有钱拿。
顿时,车厢里一阵捧场的议论声。
能混到公司高层的个个都是人精,话术悄然弥漫,家族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敬重的神色,实际上心里各怀鬼胎。
这也不怪他们,现实就是这回事,相信一个少年统领公司,那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他有钱点是不假,可他根本不懂经营的吧!
百分之70的绝对控股权又能怎样?要是真让他拿到公司的核心,做出了没头没脑的决定,也许几个月就会把公司给败坏完。
“总之,很感谢您,有了这笔投资,等年后回东京,在那边的业务又能重新开展了。”川上雄介感慨地说,同时心里微笑——当然,具体操作就跟小老板你无关了。
不是他不尊敬羽弦稚生,而是打心底的不信任,钱是钱,运营是运营,一码事是两码事,你想要老板的尊贵,我可以给你,不过至于实权,还是我和西乡来吧,你安心当你的小老板,躺着收钱就好。….“是啊,年后就能大展拳脚了。”西乡贵志很有信心。
两个男人悄然对视一眼,心中一笑。
你来吧,川上雄介用眼神说。
不不不,你脸皮厚,还是你来,西乡贵志也用眼神回答。
川上雄介点了点头,咬紧牙关,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那个,老实说,老板,两亿三千円足够宫本重工起死回生,但这之后,可能还会有更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不然到时候......”
“可能支撑不起后续的利润翻滚?”羽弦稚生笑着说。
“对,对,对,是的。”川上雄介心中一喜。
没想到这条小鱼儿这么容易就能上钩了,这少年果然真跟他们想的那般,人傻钱多,都不用他耐心解释,自己就咬钩了。
接着他微微一愣,看着羽弦稚生,有点疑惑他怎么会知道利润翻滚这个名词,娱乐圈不是出名的文化沙漠么?他们这帮人除了表演还懂什么?
“所以,需要加大投资,这笔资金您看......”川上雄介决定先不管那么多,先趁着羽弦稚生被自己给哄飘的时候,得到他的承诺。
然而,接下来,少年并没有承诺给他任何,反而是缓缓地转移视线,目光与他的目光对视,那漆黑的眼神,让川上雄介忽然一阵头皮发麻。
“川上君,你似乎没有搞明白一件事情。”羽弦稚生轻声说。
“什么事?”川上雄介一愣。
“宫本重工已经是成熟的工业化体系,如果首批投资连最基础的公司利润都没能达到,只能证明公司的管理层里出现了废物领导,到时候最先要做的不是加入投资,而是先给公司管理层内换一波新鲜血液。”
羽弦稚生看着他,依然还是那副温柔笑容,可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求你们继续任职。”
说完,他探过身子,打开车窗的缝隙,寒冷的冬风透过缝隙钻进车厢,如同标枪般扎入川上雄介和西乡贵志的心脏。
连同家族的女人们,浑身一颤,接着脸色煞白。
百分之70控股权,加上雪子大小姐手里的股权份额,几乎是天秤的猛烈倾斜,也就是说,他拿到的是绝对的公司领导权,身为目前公司最大的BOSS,他可以让谁走,也可以让人留下。
但从一开始,他似乎就没打算让这边的人留下。
“您这是什么话?我听不太明白!”川上雄介声音发颤。
“你已经没有职位了,年后请重新找工作吧。”羽弦稚生微笑着说,“这次听明白了么,还是说需要我下发辞退令,比起这个我更建议你主动递交辞呈,这样你的面子会好看些。”
“凭什么!那可是我们的家族产业!”西乡贵志大声喝道,脸色涨红。
坐在后排的女人们也是哀声哉道,抱怨着羽弦稚生根本不懂公司运营,全凭个人喜好做事,根本无法赢得人心!….“恕我直言,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没了我们,宫本重工交到你手里,迟早会完蛋!”川上雄介彻底忍不住了,脾气炸了,“你别觉得你拿钱加入就能胡作非为,现在是整个日本的经济危机,宫本重工群经营已经很薄弱,信用度极低,没有我们,等你上任之后,没人会服你!”
“对,特别是那帮老员工,不会听你的要求!他们只认我!”西乡贵志阴狠道。
“哦。”羽弦稚生点头。
“所以,请不要意气用事,他们只会听从我们的......”川上雄介气势很足。
“无所谓,我会给他们加钱。”羽弦稚生说。
川上雄介一口老气差点没把喉管给憋炸,下面想好的词愣是一个字没蹦出来,嘴巴大张,看起来丑陋又可笑。
西乡也傻在原地。
加钱?你要加钱?!
你怎么一眼就看穿人的本性了呢!太嚣张了!
“恕我直言,那些老员工跟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光靠涨工资并不足以让他们尊敬您。”川上雄介飞快地想要弥补。
“嗯,光靠涨工资也不太够。”羽弦稚生笑着说,“其实川上君你说的很对,经济危机的影响太大,员工们都很穷,钱的价值并不如以前购买力高。”
他似乎很感动的样子,甚至主动拍了拍川上雄介的肩膀:“多谢提醒,那就除了加钱之外,再大幅度提升老员工们的生活质量吧。”
川上雄介如同被美杜莎给一眼看过的倒霉蛋,一下子石化在了当场。
很诚实的说,人心就是要靠收买的,这是商界里最有用的铁则,什么儿女情长兄弟情深,在利益面前都要让让路,要是羽弦稚生能给他的工资涨到行业顶流级别,他甚至把自家老婆往他手里送他都乐意。
更不用说西乡贵志,这墙头草肯定舔的比他还要快!
面包车里再次陷入死寂的氛围。
羽弦稚生悠闲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宫本雪子没少给他熬补汤,给他补得火气很旺,风吹到身上丝毫不觉得冷,只是凉爽。
但对于这些人而言,无论是外面的寒风,还是心里的,都让他们的期待已经降至到最零点。
打压这种人就是要这样,先把话语权夺过来,再给点甜头。
羽弦稚生并不打算把这件事给做绝。
这些人都是宫本雪子的叔叔舅舅的,面子还是要给上几分,另外他们对宫本重工的运作也很熟悉了,留着还有用。
但作为资本家,你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你要让他们觉得,是因为老板的任命,你才是有用的,这样才方便统领他们,再高傲也要低头。
等了一会儿,看着一脸死灰的川上雄介,感觉时机也差不多了,羽弦稚生再度开口:“川上君,还记得你前面的倒数八句话,说的是什么么?”
川上雄介微微抬头,陷入冥思苦想。….最后,他摇了摇头,表情苦涩:“不记得了。”
谁说话的时候会记自己第几次话说了什么啊,更何况这种事情谁能冷静下来啊,话说你记得?
“你说的是‘我以为是山崎家的少爷做的’。”羽弦稚生轻轻道。
川上雄介一愣,旋即低头:“抱歉!”
“不,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你以为你以为,你用你以为的事情来评判一件事,如果你的以为让雪子也如此以为了,如果雪子在相亲的时候,为此感到了愧疚,甚至说不定因为这份愧疚而跟对方客客气气,甚至连她的母亲宫本清也对此深信不疑,届时闹出了笑话,你以为你会造成什么后果?”
“抱歉,真的很抱歉!”川上雄介猛地弯腰。
如果不是面包车里狭窄,想必他会跪在地上。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功劳,被别的男人夺走,更何况这对于雪子大小姐而言,是终身大事。
即便是误会当场解开了,可在这之前要是让雪子大小姐抱着那样感,那么这对于宫本家而言实在是太耻辱了!错付了!
“别这样,川上君。”
羽弦稚生伸手,扶起他的肩膀,“再怎么说你也是为了宫本家族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作为后辈,刚才我也是生气之下冲动了,所以才会想着卸任各位的职位,老实说我也做的不对。”
死灰复燃,似乎听出了希望的苗头。
“......”川上雄介抬头望着自家老板,激动地无语凝噎。
“您的意思是......”西乡贵志也听懂了,赶紧拿出卑微的姿态。
“留在我的身边,先从当狗干起吧。”羽弦稚生说。
两个男人齐刷刷一怔,脸色青紫。
这话实在是太过直白,完全不留情面。
这句话如果是从别的少年嘴里说出,他们两位曾经任职高层的,说不定上去就会狠狠地教训对方一顿。
可眼下,他们不敢,一家老小都要吃饭,嘴张着呢。
更何况犯错的是他们,正在求得少年的原谅的,也是他们。
两个人全然是懵逼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局面,无形之间双方的地位完成了倾覆,钉死在这卑微的镜像里。
“川上君,还有西乡君。”
“你们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的能力也并非不可取代,是被整个行业抛弃,还是成为我忠心的狗,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羽弦稚生神色肃然,明明是要他们当忠犬,可神色却那么的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有句话说的很好,要是下属无法信任老板,公司的航船就无法前进,你们可赞同这句话。”
“我同意这句话,可是......”川上雄介的男人尊严不允许他当狗!
“老实说,这不是我在逼你们就范,是你们在强迫我留下你们啊。”羽弦稚生看起来很无奈,“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离开宫本重工,流落街头么?这种残忍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做的。”….川上雄介嘴唇发抖。
你无奈个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们只有半分钟的时间。”羽弦稚生伸出手,分别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尽量快点,我耐心不足的。”
川上雄介低下头去。m.χIùmЬ.CǒM
最先做出决定的是西乡贵志,他轻轻地叫出了一声:“谢谢你,老板。”
羽弦稚生伸出手,与他相握:“欢迎入职。”
“还有10秒钟。”羽弦稚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川上雄介仍然在挣扎,跨越羽弦稚生,车座后面是自家老婆的视线,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男孩,自己的孩子刚上小学而已,家里处处需要钱。
“还有5秒哦,川上君。”西乡贵志劝解道,看来他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我......同意!”川上雄介低声说。
羽弦稚生笑着伸出手,但川上雄介并没有握住,抬起头来,神色紧张:“老板,我还是有件事要提醒您,商界跟娱乐圈那种环境不同,这边的利益相争头破血流,而且是无形交锋,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你在担心我玩不过他们?”羽弦稚生问。
川上雄介点了点头,就拿山崎家的重工产业来说,如果今天的事情没成,说不定对方会怀恨在心,也许宫本重工此后会处处遭受打击。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目前经济萎缩,市场份额就那么点大,为了把蛋糕吞进肚子里,每个公司的当权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
川上雄介担心以羽弦稚生的能量,把握不住这艘巨大的航船,这艘船上毕竟负载着整个宫本家族和旁系分支的崛起希望。
这声老板他可以叫,为了生存。
但这是生意,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心里还是没有把握。
“别担心,我不打算采用中央集权的控制方式。”
羽弦稚生依然在伸着手,“我会用企业之间相互持有股份的资本关系来代替控制。”
“股权分担?”川上雄介通体打了个激灵,他开始另眼相看眼前的少年,甚至是有些惊异。
股权分担,这是日本龙头商业帝国之一,三菱企业的玩法,1952年,日本财阀规制法令被废除,三菱收并旗下产业并与本国另外三家公司同时合并,组建了当时日本最大、实力最强的大型商社。
在大合并半年之后,二重投资,三重投资,这些新增股资分配给了三菱银行、东京海上保险、明治生命保险等合作公司,由此齐头并进,一直持续到今天,三菱产业下的所有分支均已经完成产业均衡。
自家老板这不是要带着一艘船航行!他这是要组船队啊!
要是能成,山崎重工在这种大型船队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您是要拉合作么?”川上雄介感到不可思议,“可是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很少,我觉得希望很渺茫。”
“不,不是我要合作,是对方要求的合作。”羽弦稚生轻声说,“承担风险的另有其人,而这个风险对于她的家族而言轻而易举。”
“对方是谁?”川上雄介是真想不到哪个巨佬会带他玩。
“她今天会来给我拜年,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羽弦稚生说。
在钱这一块,你可以永远相信莉奈良子。
川上雄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是双手合握的方式,表示他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我明白了,老板!”
“知道了跟谁就好,可以开始做事了。”羽弦稚生抽出了手。
“您放心,等下车,我会立刻跟宫本家主讲清楚!”川上雄介大声道,“请给我重新补救的机会!”
“是的,必须要跟宫本清女士讲明白!”西乡贵志立刻握拳,“让她明白真正的贵人在我们自家中!”
之前还说是宫本家主,现在就是宫本清女士了,这小子改口是真快,羽弦稚生并不讨厌他的滑溜,公司里有这样的人,他的意思可以更好被下属们理解。
“老板,要告诉她的吧?”西乡贵志谄笑道。
“不,不急,跟她耍耍。”羽弦稚生摆了摆手。
他要的效果不是阻拦宫本清,更不是打败她,而是将她身边剩余的人一个个地拿到自己身边。
等她自以为一切顺利时,等待她的是回头望去身旁再无一人,这对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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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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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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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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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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