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银装素裹的世界,街道上是推雪车的轰鸣声响,偶尔会有叽叽叽叽的动物叫声,感觉距离宅邸很近。
早上,羽弦稚生正在教田空葵画画,旁边摆着的是《美少女战士》的漫画脚本,田空葵正一笔一划的,从最基础的地方学起。
在画画上,她很有天赋,她藏在枕头下的那些画,很好看。
“今天先画到这里吧,可以休息了。”羽弦稚生说。
田空葵乖巧地点头,揉了揉冻得发红的小手。
羽弦稚生把她的手揣在自己的袖口里,两人站在窗台前,望着远山的雪景。
宅邸的院子前,响起了自行车的车铃。
宫本雪子回来了。
她解开围巾,露出雪白红润的脸颊,抬头望着站在窗台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呼唤着他们:“稚生,下来帮我卸货。”
“来啦!”羽弦稚生跑了下去。
宫本雪子刚赶早集回来,在日本农村也有赶集这种说法,称呼为大集和小集,而放在中国农村的叫法是逢集和背集,都是由商贩们自发组织聚集起来的,市场里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海鲜的,卖熟食的,不仅便宜,而且新鲜。
羽弦稚生低头看着她买回来的东西,一个大南瓜,长豇豆,高粱、黄瓜,一个瓠瓜,茄子和青椒。
这些货物,他用了三次,才扛到厨房里面去,而宫本雪子只用了一只手,就把把货物从自行车上拿下来了。
“可惜没有糖葫芦。”羽弦稚生在心里无不惋惜。
没有糖葫芦,但是有章鱼小丸子。
宫本雪子把两个孩子叫到身前,从她的怀里,摸出了两包用塑料袋包扎好的盒子,里面各自装着六枚章鱼小丸子。
“这是作为帮我运送货物的奖励。”她得意地说。
这是她从书里学到的教育方式,那本书叫做《了解孩子的心灵》,其中有一句提到了——让孩子帮忙做家务,哪怕只是一些小事,也可以增进他的荣誉感,培养他的责任感。但事后,不要忘记给他奖励。m.xiumb.com
宫本雪子照模照样地做了,体会着当家长的快乐。
羽弦稚生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哄她:“啊呀,没想到还有奖励,雪子你真的太好了!”
宫本雪子掩饰不住地笑了,得意洋洋地走进厨房做饭,尽管没有巴赫的伴奏,可她做饭的姿势像是在跳舞。
油啊,糖霜啊,味精啊,随着她的舞姿旋转似的。
白泽工具人说的没错,这女人只要是在他面前,智商总会掉那么几格。
宫本雪子买的不止这一本书,还有《养育男孩》《学会尊重孩子》《青春叛逆指导手册》,最下面一本叫做《了解男孩的身体构造》。
虽然被压在最下面,可等《了解孩子的心灵》看完,她就准备看这一本了,就在她的床头上,夜里偷偷看。
早饭是:烤面包,牛奶,南瓜粥,吃剩下的两枚章鱼小丸子。
雪子姐盯着羽弦稚生把那一大杯牛奶给喝完了,她撑着脸颊,望着他仰起的脖颈里,那一枚小小的喉结。
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正在吨吨吨喝牛奶的羽弦稚生被一摸,惊地咕都一声,牛奶从嘴里溢出来了。
雪子拿来毛巾,给他的嘴角擦了擦,说了一声对不起。
宫本家的家法很是严格,这个女人对男性的了解很少很少。
这世上她只见过他一个人的,若不是他,她永远都不知道男孩子的各种玩意儿是什么样子的,以前她读女校的时候,学校还没教过这些。
“下次摸就开口说嘛,吓到我了。”羽弦稚生说。
被她摸过的喉结痒痒的,奇妙的感觉。
她的手指,像是魔法王后的权杖,那么一点,小小的喉结就要长大。
等喉结长大,他也就长大了。
牛奶与她的爱,都会凝结成他血肉的一部分,与他终生相伴。
吃过早饭,准备出门。
“衣服换好了么?”宫本雪子唰地拉开了门,“换好了就准备出门。”
“换好啦!”两个孩子齐声说。
“买新衣服喽!”羽弦稚生举起胳膊兴奋地说。
“嗯嗯!”田空葵也举起了手。
两个人举着手臂,在房间里绕圈圈,扑腾扑腾,喔喔地叫着。
电视里,重播着大年夜的《去岁来年》。
宫本雪子关掉电视机,取来了几片暖宝宝撕开,分别贴在了田空葵的小肚子、手臂,后腰,又拿了一只,让她揣在口袋里。
羽弦稚生也是同样的配置。
至于宫本雪子,她不需要暖宝宝。
她拉起两个浑身暖和起来的孩子,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
走到院子里,开车,前往新潟县城。
车子刚启动,从宅邸的树枝那边传来的动静,叽叽叽叽,跟早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是松鼠么?”羽弦稚生探出脑袋。
它们摊开的四肢的根部像贴了蹼一样柔软,他以为那是松鼠,但看起来并不是,那是白颊鼯鼠的宝宝。
它们扑腾着绒毛羽翼,在树枝上飞来飞去。
“它们需不需要暖宝宝?”田空葵问。
“我想它们不需要。”宫本雪子说。
“贴了就飞不起来了。”羽弦稚生说,用手臂比划着翅膀,很形象。
日产240SX启动。
风从底下白色的原野吹来,掠过。
冬天的太阳一会炙热,一会儿被云给遮住,连同地面上的雪,变幻着颜色,时而冰俏亮丽,时而漫着金光。
原野孤零零的站台上,不再孤独,上面是熙熙攘攘的人,拎着行李。
车从旁边驶过。
不少男人盯着这辆白色的车,说是辆好车。
路过山脚下的杂货店,店门口客人很多,栗子姐妹忙的不亦乐乎,不停地把货物往外搬,羽弦稚生想知道,自己从栗子妹妹那里买下的毛衣织的怎么样了?
到了县城,更加热闹。
路上的男男女女都在庆祝,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一大早就喝醉的男人们,一堆堆小孩子在路边奔跑,追着汽车玩儿。
车子路过百货商店时,旁边是一个搭建好的马戏团,里面传来狮子的吼叫声,孩子们跟随着父母,陆续进场。
过年的氛围淋漓尽致地展现着。
此次此刻,在整个日本,到处都在举行各种各样的庆典活动。
在长野,人们铺上草席,坐在上面吹尺八。
在横滨,人们在三溪园弹古琴。
在会津城,人们演奏雅乐。
在冲绳,人们在树下跳舞。
在雪国,人们泡温泉,打年糕,买新衣服。
羽弦稚生什么都想做,雪子带他去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车子停在百货大楼前。
百货大楼的门前,播放着日本搞笑艺人明石家秋刀鱼的歌曲:“在花田里你农我农......”,旁边有个大妈在跳舞,扭着水桶腰肢。
大楼旁边就是一家小型的电影院,上面贴着海报是1978年的美国电影《死亡真面目》,另外一张是《生人回避2》。
沿着扶梯一路上路,便是衣服的海洋。
到处都是衣服,摆在货架上,成堆成堆地供客人挑选,不仅价格便宜,哪怕买回去不想要了,也还能回来换。
不同于东京银座的那些高档店,这里是普通人购买衣服的地方,羽弦稚生喜欢这种地方,他喜欢热闹,不喜欢孤独。
“你自己挑衣服。”宫本雪子松开了他的手,“看上什么,就买下来。”
书里说,要尊重孩子的审美。
“我没有眼光,雪子姐你帮我挑好么?”羽弦稚生又拉住了她的手。
宫本雪子的心里想着‘没办法,这孩子真是黏人呀’,高兴地带他转了起来,她当然想要亲手打扮他了。
然后,她给羽弦稚生买了一件绣着唐老鸭的黑色卫衣,外面搭配了一件纯白色的英伦风棉袄,配上宽松的加绒运动裤,和一双阿迪达斯绿色滑板鞋。
对于田空葵,雪子姐给她买了紫色的小棉袄,搭配着棉绒百褶裙,和一双同样的紫色滑板鞋。
穿戴整齐的羽弦稚生和田空葵,手拉着手,站在她面前。
少年俊秀,阳光,帅气。
少女头发银白,肌肤如雪,紫色纯艳。
先不说宫本雪子,三楼这一层里路过的男男女女,见到他们俩,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发出赞叹声。
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是衣装店请来的模特。
墙上贴的海报图上面的男孩女孩,不如这俩百分之一漂亮。
卖衣服的女人使劲儿地跟宫本雪子攀话,想让她们多在这里呆一会儿。
宫本雪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拿起货架上的冬帽,给他们俩一人一顶,戴在他们的脑袋上。
有人似乎认出来了是羽弦稚生,想要跟他搭话,羽弦稚生钻进试衣间里,躲了一会儿。
好在小县城民风淳朴,不如东京那般疯狂,人很快就走了。
宫本雪子付了钱,买下了这两套衣裳。
然后她带着两个孩子继续逛,观察着那些橱窗,橱窗布置的很有味道,很别致,她学习着布置的方法,思考着将来如何赚钱。
羽弦稚生的视线落在女装区域里,货架上有不少女人穿的牛仔裤,他忽然想起了源和一龙说的话,眼睛勐地一亮。
他钻到宫本雪子的怀里,脸颊贴着她的小肚子,仰起脸蛋看着她:“雪子姐,你去试一下牛仔裤好不好?”
“穿那个干什么?”宫本雪子一怔,随后小声滴咕道:“太崩了。”
“什么?”羽弦稚生没听清。
“穿着不舒服。”宫本雪子说。
羽弦稚生反而更想看了。
她今天穿的依然是裙子,宽松的冬裙下,除非她弯腰蹲身,否则根本看不到她的身材,而她的身材究竟有没有那么夸张,他真的很好奇。
牛仔裤君!请助我一臂之力!
“我陪着你去买吧,给你也买几件新衣服!”羽弦稚生扯着她的手,把宫本雪子给扯了过去。
宫本雪子一脸无奈,磨磨蹭蹭地被他拉着。
倒不是不愿意试衣服,她的想法是反正自己不结婚,买那个干什么呢,不如钱都攒起来留给他用,少年长得快,年年衣服要换新的。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羽弦稚生的想法跟她一模一样。
他觉得自己在外面有一套校服,冬衣能够保暖就足够了,衣服不如全给她买,她穿的漂漂亮亮的,这钱花的才值得。
彼此,心照不宣。
羽弦稚生挑选了一款浅色的牛仔长裤,递到宫本雪子的手里,期待地看着她。
“为什么非要我穿这个呢?”宫本雪子有点质疑。
打死羽弦稚生他也不敢说是为了看她的身材,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强行镇定,忍着失望说:“那要不换个别的?”
“就这个吧,我也好久没穿了。”宫本雪子说。
随后她走进试衣间,刚脱下纯白色的外褂,裙子解开准备往下拉,羽弦稚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干什么?”宫本雪子被他给吓了一跳,连忙把裙子往上提了提。
羽弦稚生没有搭理她,趴在地上沿着墙边缝隙,眼睛瞪的老大,一寸寸地寻找着什么,然后又把墙壁给扫视了一遍,用来放衣服的挂钩也没有放过。
他又踩着板凳,确定这高度,哪怕是姚明来了也探不过身子。
这才放心地拍了拍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为了保护你,雪子殿下。”
羽弦稚生挥了挥手,替她拉上了挡帘,“没事了,你换吧。”
他信不过日本人,尤其是在这种隐私场合。
他刚才仔细检查了,确定没有针孔摄像头,其实以现在的科技还做不出来,但是他就是很担心,不亲眼看看放心不下。
“稚生,你病了。”里面传来了宫本雪子的抱怨声。
守在门口的羽弦稚生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如果爱你是一种病,那我已经病入膏肓。
就这么望眼欲穿等了五分钟,帘布打开。
羽弦稚生立刻回头看去,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样?”宫本雪子问他,她习惯性地想往上提,可实在提不动了,很紧绷很紧绷。
她抬头看向羽弦稚生,发现这孩子已经傻愣在原地,不满地叫了他一声。
羽弦稚生确实人傻了。
那不是能用言语来形容的震撼,这这种霸道的身材之下,衣装海报说的什么采用了时下最新的超弹力材质的说法,都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紧紧包裹住的大腿曲线,自上而下,仿佛雪岭堆积的山脉,桀骜不驯地与衣料相互竞争领地,紧绷的连一丝褶子都寻觅不到。
她没有穿外衣,上身只是一件纯白色的高领羊毛衫,起伏挺拔。
从丰满到腰间平滑的过渡,羊毛衫和牛仔裤将她细紧的腰肢完美地连接在一起,又彻骨到能让任何一个男人拜服的程度。
只能用完美来形容,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
羽弦稚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宫本雪子很少穿牛仔裤了。
有的女人漏的多,提不起兴趣。
有人随便穿条牛仔裤,就能要你的命。
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这还,只是正面而已。
羽弦稚生强忍着胸膛里迅勐的跳动,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很好看啊,那个雪子姐......你转过身来我瞧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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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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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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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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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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