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句话说的很好,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曾经隶属于宫本家分支的旁系,按照原来的规矩,是应该需要前来拜访宫本家这位唯一的独女。
但至今为止,都没有人来上门。
偶尔来了一个,还是问她有没有结亲,打算给她牵一段姻缘。
对此,宫本雪子很平静,只是微笑着送走了对方。
这几天,她一直悉心照料着床上的羽弦稚生,寸步不离,照顾孩子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尤其是他伤了屁股,浑身不能动弹,也不能下床走路。
吃饭的话还好说,让他趴在床边,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他。
但到上厕所就变得难堪起来。
羽弦稚生终于体会到了那天她在车上为什么会哭了,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面对着柔美的宫本雪子,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那么重要,你又想在她的心里达到‘完美’,那么任何自认为肮脏的东西,是都不想让对方看到的。
可没办法,羽弦稚生只能侧躺着,眼睁睁地看着宫本雪子拿来塑料瓶,放在自己的身下。
裤子是他自己脱的,别的都是由她来。
宫本雪子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宫本家从小的礼仪束缚又极其苛刻,她从没见过男人的那东西,第一次见还是这孩子刚到家时,在自己面前换校服。
但已经不同了,他已经不是孩子,而是十足的少年。
虽然在她的心里,他永远都是孩子,但她明显能够感受的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她让羽弦稚生抱着自己的肩膀,支撑着他的侧躺,她的视线扭在一边,感受着手里塑料瓶的份量一点点加重。
而羽弦稚生则是脸蛋埋在她的头发里,脸庞羞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么?”宫本雪子轻声道。
“还没有,还想尿。”羽弦稚生回答。
外面下着黄昏的细雨,雨很静谧。
远方的海,响起了汽笛声。
“好了。”他说。
宫本雪子放下瓶子,从水盆里拧出热毛巾,准备低头给他擦干净。突然,她又没有任何征兆地哭了起来。
“要是摔得是我就好了。”她用湿哒哒的手指捂住脸颊,低低地哀泣。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哭了,前几次,她说的是‘要是疼痛能转移就好了’,每次羽弦稚生喊疼的时候,她都会哭起来。
宫本雪子是坚强的女人,可他是她唯一的软肋。
“没事的,医生都说了躺几天就好了。”羽弦稚生出声安慰,拍着她的肩膀。
“嗯。”宫本雪子抬起婆娑的眼睛,开始给他擦拭下身。
….做完之后,她把毛巾搭在盆边,接着拿起塑料瓶走了出去,很快,二楼的卫生间里响起了马桶的冲水声。
她又返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垂着眼,专注地望着床上的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
那个大红色的风筝还放在床头。
来年,把它放在春天的天空上,一定很美吧。
“以后想要什么,告诉我,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答应我好么?”宫本雪子呆呆地呢喃道。
“雪子,我现在就有想要的东西。”羽弦稚生笑着说。
“什么?”
“我想要你的抱抱。”
宫本雪子果真来抱他了,这是距离花鸟风月到家后,她给的第一个拥抱。
“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她趴伏在羽弦稚生的被单上,张开双臂抱着他,像是拥护着巢里一只脆弱的小鸟。
那一瞬间,羽弦稚生的心里涌起自私的想法。
假如两个人没有相遇,她有了丈夫,她一定会对身为丈夫的男人深爱吧,没有秘密,奉献一切。
可她对自己不可能会有那种感情了,她对自己的爱超越一切,灵魂、价值、生命,可这其中,却独独没有包括对他身为男子的爱。
所以,就这样逼迫她也不错,用自己的伤痕狠狠地刺穿她的心,把她死死地捆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做任何自己想要对她做的事情。
他为这个念头感到害怕又兴奋。
他在欺负这个孤独的女人,没人能够欺负她,但是他可以,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死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是啊,连终极的死亡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呢?
他张了张嘴,嗓音嘶哑。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胸膛是空旷的。
他终究还是无法做那样的人。
因为他确确实实,无比真切地爱上了这个美丽女人。
连同她的小心思,坏毛病,忽暗忽明,爱着她的一切。
这世间最凄凉的事,就是当你爱上一个人的全部时,就无法那样卑鄙地索取了。
宫本雪子只想将他养大成人,变成健康活泼的男子。她正在一点点地接受花鸟风月,试图把她不舍的爱,分出来一点让小花鸟来享受。她爱花鸟风月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有小花鸟在,稚生确实能够被照顾的很好。
这是她往后退让一步的妥协,心甘情愿。
天色渐晚,羽弦稚生缩在被窝里,注视着面色苍白又疲惫的雪子,轻声开口:“雪子,我想睡觉,可以给我讲个故事么?”
宫本雪子抬起头来,掩饰不住的疲惫:“好啊。”
“从前,有一只丑小鸭.......”
“这个故事早听八百遍了,换一个换一个,我想听没听过的。”羽弦稚生小声地说。
“没听过的么......”宫本雪子摇了摇头,扶额叹息。
视线落在了床头那一枚大红的风筝上,渐渐的,她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似乎想起了她童年里的一个童谣。
….小时候,每次她生病的时候,奶奶都会给她讲这个童谣。
“月光武士。”宫本雪子低声说。
“月光武士,是什么?”羽弦稚生来了精神。
“那是一个小小的红衣武士......”
1977年,日本,本洲新泻县,雪国。
十三岁的宫本雪子生病了,躺在床上,旁边坐着她的奶奶。
“月光武士,那是什么呀?”小小的雪子瓮声瓮气地问。
“那呀,他是一个小小的红衣武士,小小年纪,却侠义勇敢,黑夜里,月光之下,一袭红衣,骑着枣红马,闯荡世界,见不平事,就拔剑相助。有一次月光武士救了一个误入魔巢的小姑娘。可是小姑娘不想活下去,月光武士就带着小姑娘去看月光下的江水,月光下的山峦,月光下怒放的花朵,大自然是那么的美丽,小姑娘改变了心意。她说,‘我喜欢月光武士’。”
“哇,月光武士好厉害。”小小的雪子眼睛放亮了。
“奶奶,将来我也能遇到我的月光武士么?”她期待地问,眼睛一闪一闪,多美啊,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一定会的,咱们家的雪子那么可爱,一定会的。”
“小小的红衣武士,我的月光武士。”小小的雪子呢喃着睡了过去。
十年后,日本,本洲新泻县,雪国。
十三岁的羽弦稚生摔了屁股,躺在床上,旁边坐着宫本雪子。
“这就是月光武士的故事。”她轻声讲完了。
“哇,月光武士好厉害。”羽弦稚生忍不住感慨。
“雪子,我要成为你的月光武士。”他大声地说道,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一周后,羽弦稚生的伤养好了,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你最近怎么总是贴不够呀。”宫本雪子低头看着抱着大腿的树懒君。
“天气冷了呀。”树懒君振振有词,“我怕冷。”
自从生病好后,雪子又重新恢复了保持距离的态度。
不过比以前好很多了。
“稚生,我想听你唱歌。”她说。
“表演唱歌能换贴贴么?”
“不能。”
羽弦稚生还是唱歌给她听了。《七里香》。
“你会中文歌?”雪子惊奇地说。
“哼。”
羽弦稚生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垫着脚尖去够的),彷佛在说,小妞,爷的秘密多着呢。
“稚生,能去帮我买一瓶油么?”
“买油能换贴贴么?”他蹦跳问道。
宫本雪子拿着锅铲:“不能。”
她想要贴贴时,就会找他。
而他主动要贴贴时,她不愿意。
诸君,这不公平。
羽弦稚生来雪国,只为办三样事。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
吃过早饭,羽弦稚生带着田空葵去钓鱼。
今天天气下着小雨,太阳没出来,紫外线并不强烈,羽弦稚生给田空葵穿上隔绝雨水的塑料衣,给自己戴上一顶棒球帽。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新买的自行车。
花鸟风月也想跟着一起去,但被雪子给拦住了。
宫本雪子要带着小花鸟去买菜,说是最近有客人要来,她要亲自下厨。
“男的还是女的?”刚跨上自行车的羽弦稚生一愣。
“男的。”宫本雪子说。
羽弦稚生简直出离了愤怒:“你凭什么给他做饭?”
“给客人做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宫本雪子没觉得这有什么。
“不可以不可以。”羽弦稚生拼命摆手。
自行车后座上的田空葵也学着他:“不可以不可以。”
“你不是说我做的饭难吃?”宫本雪子笑了。xiumb.com
“那难吃也不能给别人吃啊。”羽弦稚生大声道。
“反正别人不说难吃就好。”
宫本雪子拉起小花鸟的手,像是一对母女,甜甜蜜蜜地去镇上买菜了。
花鸟风月回过头来,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路是上坡路,海上的风吹来,把少年的头发吹乱。
即便如此,也依然俊美。
“可恶!可恶!”羽弦稚生费力地蹬着自行车。
到了钓鱼的地点,开始抛竿钓鱼。
田空葵坐在他的腿上,像是瓷娃娃一样,眺望着风景。
一个上午,只钓上来几条小鱼。
中午的时候,宫本雪子来给他送饭,低头看了一眼鱼篓。
“呀,鱼儿呢?”她捂着嘴偷笑。
“放了。”羽弦稚生挺了挺发虚的胸膛,“不信你问小葵。”
田空葵点了点头,她的确可以作证。
羽弦稚生确实把鱼儿给放了,不过都是小鱼。
一个合格的钓鱼老,是不会对小鱼感兴趣的,这就叫钓品。
宫本雪子哦哦了两声,开车回去了。
刚坐进车里她就笑了。
她又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拆穿这个小男人罢了。
“怎么钓不上来呢?”羽弦稚生一脸苦恼。
人不能一直倒霉下去吧?
莫非是神明在作怪?!
到了下午,羽弦稚生收竿起身,没有立刻回家。
他骑着自行车,带着田空葵,去了新月站的电车站台。
偌大的原野里只有这一个孤零零的车站。
羽弦稚生锁好自行车,拉起田空葵的手,坐上电车,随后在三岛站下车,换乘巴士15分钟,来到了海港处的鱼鲜市场。
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又装模作样买了几只小虾,装进鱼篓。回去的路上,在铁道桥底下,给田空葵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然后沿着刚才的路线乘车返回。
路过杂货店的时候,他故意抖了抖车铃。
店里的姐妹俩伸出脑袋。
“真的钓到了,好厉害!”姐姐说。
羽弦稚生下车,挑了一条最大的鱼,拎到姐姐的手里。
“什么叫做金牌钓鱼老啊?”轻哼一声,战术后仰。
“河里怎么会有海里的鱼?”妹妹坦诚地问。
….羽弦稚生脸色一窒,坏了,这小姑娘是懂头的。
“栗子,海是容纳百川呀。”姐姐及时解围,随后看向羽弦稚生,很感激:“谢谢您的鱼。”
“都是大自然的馈赠,要谢就谢大海母亲吧,下次钓到大鱼,我还会送过来的。”
羽弦稚生蹬上了自行车,回到了家。
“哦哦!钓到了大鱼呀!”花鸟风月高兴地扑了过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很快重新恢复激动。
所谓合格的女朋友,就是什么都知道,但一定给男朋友面子。
“雪子,我厉害吧?”羽弦稚生站在宫本雪子的面前,宫本雪子正在给他织冬天要用的厚毛衣。
“厉害,厉害。”宫本雪子敷衍地说。
但这样,就已经很能让他开心了。他抱住雪子的大腿,来回磨蹭着她窄裙下的天鹅绒丝袜:“那就不要把客人带到家里了嘛,带着他出去吃饭好了。”
“稚生,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宫本雪子放下手里的针线。
“可我就是不想你做饭给别人吃嘛。”
“那就我来吧?”正在厨房里宰鱼的小花鸟探出脑袋。
羽弦稚生瞪了她一眼,她扮了个鬼脸,缩了回去。
宫本雪子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行,到时候去镇上吃。”
羽弦稚生高兴地往她怀里扎,被她轻轻踢开了。
她的小腹那里,依然存留着那股药味儿。
“到底是什么药呢?”
到了晚上洗澡的时候,羽弦稚生从浴桶里走出,在洗衣篮里翻翻找找。
这里面都是家中女人们的贴身衣物。
最上面的少女棉布内衣,是花鸟风月的,另外一条是卡通熊图桉,这是田空葵的。
往下面翻,是一条窄腰三角内衣,黑色,边缘绣着蕾丝。
毫无疑问,这是宫本雪子的。
宫本雪子一直往小腹那里抹药膏,内衣上也会残留一些。
跟很久之前她要结扎一样,他担心她又搞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
羽弦稚生拎起内衣。
的确是那股药膏的特殊香气。
他将内衣包裹在浴巾里走了出去,女人的事情他不懂,所以准备让花鸟风月看一下。
东京第一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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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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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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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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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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