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夜着凉,也可能的心中一直悬着石头的落了地,秦念之到底是病倒了。

  高热不退,昏睡不醒,急得一群人团团转。

  名贵的药材流水似的送进别院,可依旧无济于事。

  宣和帝近日的心情差到极致。

  他宁愿秦念之跳起来打他骂他,甚至不理他,也好过现在这般病恹恹地躺在榻上,昏睡不醒。

  景明顶着巨大的压力,每日带着上坟的心情上班,天天在秦念之的床头骂骂咧咧。

  “莫不是上辈子掘了你家祖坟,这辈子才要当牛做马的偿还罪孽?

  你倒好,两眼一闭,舒舒服服地往这儿一躺,可怜我了,天天入宫挨骂,回来还要被你那好弟弟,好媳妇骂!

  我怎么这么冤啊!

  要不你让让地儿,让我也躺一会儿,大不了咱俩一起死吧。”

  秦念之只觉得耳边人聒噪的厉害,絮絮叨叨骂了许久还不停歇,终是意识回归,勉强睁开眼,“……别骂了。”

  景明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处,“妈诶,谢天谢地,你可总算醒了!你再不醒我可就要自挂东南枝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疲乏得厉害,犯困,提不起劲,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不适……”

  “求你了,祖宗,你可别说了……m.χIùmЬ.CǒM

  你向来洒脱,到底是遇上什么事,怎么会突然郁结于心,积郁成疾?”

  秦念之垂下眸子,那日的经历实在不堪诉诸于口。

  转头看见景明眼底的青黑,唇边的胡茬,一脸的疲态,裂开唇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景明悠悠叹了口气,“可是身份被发现了?

  要我说,发现也好,凭你和陛下多年的交情,他总不会因为这事便砍了你的脑袋。

  只是……他看上去对你用情至深,只怕轻易不会放你走……

  再者,你的身体……”

  秦念之嗤笑,“用情至深?不过是见色起意,蓄谋已久罢了。

  我现在不想提他。”

  见她抗拒的厉害,景明只能咽下口中的话,嘱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我还要回宫复命。”

  ……

  太和殿上

  一群人吵吵闹闹,叫嚣得厉害。

  “我知陛下念在骨肉至亲,舍不得嘉敏公主远嫁和亲,可是北狄王诚意十足,愿意割让边境三城,只为结两姓之好,共缔盟约,还望陛下三思。”

  “是啊,嘉敏公主受万民供养,她的婚事便不是一人的婚事,关乎家国大义……”

  “此言差矣,北狄狡诈善变,那北狄王已经五十有余,如何配得上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北狄王此举,便有轻视、挑衅之嫌。”

  “就是,陛下要是答应,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为了边境三城,便要拱手送出自己的妹妹。”

  “国家利益当前,谁还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陛下,臣有一计,北狄王只说求娶大启公主,这个公主不一定非是嘉敏公主不可。

  不如从宗室子弟中,找个合适的未婚女子,封赏公主名号,送往大启。

  由此既能保全嘉敏公主,又不妨碍两国联姻。”

  “荒唐,你当那北狄王是吃素的不成,以三座城池为聘,就为了迎娶一个假的公主?”

  ……

  秦家别院

  一辆乌蓬马车缓缓停在朱红色的大门外。

  头戴帷帽的妙龄少女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去叫人吧。”

  “什么?嘉敏公主来访?”

  秦念之有些茫然,再次问道,“你确定来人是嘉敏公主?”

  那小厮诚惶诚恐,递上一枚玉牌,“小的不知,只是那姑娘通体气派,带着帷帽,身边只带了一个婢女,看着也是出身不凡,说要求见大人。”

  “确实是长宁宫的宫牌。”

  李湘禾接过又递给秦念之,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你先引贵客去花厅等候,好生招待,我随后便到。”

  带那传话的小厮一走,秦念之便急急起身,李湘禾帮着裹胸更衣,忧心忡忡。

  “嘉敏公主怎么来了,她金枝玉叶,私自跑到一介臣子家中,与外男相见,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会不会有诈,要不我替你去见见。”

  秦念之摇摇头,“若真是嘉敏公主,想必定是发生了棘手之事,她既来了别院,便是铁了心要见到我。”

  李湘禾一边替她束发,继续说道,“不如我让人传话给陛下……

  对了,也不知道玉白最近这几日去了哪里,换了两个眼生的暗卫,瞧着倒是比玉白聪明多了。”

  秦念之冷笑一声“不必,我先去探探情况。至于玉白,你都说那是个蠢的了,没准被带回监察司,回炉重造了,不必管他。”

  ……

  花厅内,秦念之一踏进厢房,便认出那带着帷帽的窈窕少女正是嘉敏公主。

  “臣秦念之参见公主殿下。”

  “秦大人快快请起,是本宫贸然造访,扰了秦大人清修。”

  嘉敏公主轻笑着摘下自己的帷帽,递给一旁的侍女,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成长了许多,周身上下少了那股子骄奢淫逸的蛮横劲儿。

  “不知公主殿下特意走访别院,所谓何事?”

  秦念之垂下眼眸,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还请秦大人屏退左右,这事不方便让第三人知晓。”

  秦念之眉头一皱,嘉敏公主这是要和自己单独相处……

  似是看出秦念之的顾虑,嘉敏面色闪过一丝受伤,“秦大人在担心什么?莫不是担心我会污了大人的清名。”

  “自然不是,臣是怕污了公主的闺誉。”

  见嘉敏执意要屏退下人,秦念之只能照做。

  哪料,屋内的下人刚刚撤走,嘉敏便要俯身下跪,惊得秦念之一个大步将她扶起,“公主殿下,这是作何?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秦大人,如今只有你能救本宫了。”

  嘉敏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姿容哀戚,低低哭诉道,“北狄王愿意割让边境三座城池,求取大启公主,满朝文武支持者众,皇兄他虽未表态,但我知道他动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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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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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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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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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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