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世子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区区一个东都知州,竟敢对亲王世子起杀心,若说背后无人撑腰,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面上却丝毫不显,倒是盯着堂前的歌姬看个不停,“这曲子倒是不错,立意高远,倒不像是出自青楼红尘,不知是何人所做啊。”

  雪儿上前盈盈一拜,她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坦诚道,“确实不是奴家所做,是奴家友人所做。”

  “你的友人?”

  “正是,她本是大户人家小姐,遇人不淑,沦落此地,又伤了腿,只能靠写些曲子为生,奴家和秋雨所唱曲目,皆出自她手。”

  雪儿垂下眼眸,眼底闪烁着疯狂的精光,今夜她便要将秋雨才女的假皮囊撕毁一地,以报多年凌辱打压之仇。

  世子殿下似是来了兴致,“倒是个妙人,妖而不艳,高洁清雅,曲风截然不同,偏偏出自一人之手。东都城果然人杰地灵,一个小小的娼妓馆,竟有如此能人。”m.χIùmЬ.CǒM

  郑大人并不在乎这些小女子的勾心斗角,只是讨好道,“能得世子殿下一句夸赞,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世子殿下若是感兴趣,下官立刻将人带来……”

  世子身后的护卫立刻打断,“什么污糟的烂人,也配我家世子亲自接见。”

  郑迁连忙谢罪,“是是是,下官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还望世子大人大量,莫要与下官计较。”

  “本世子舟车劳顿,已经乏了,各位自便。“说罢起身离席,浑然不给郑迁和众官员脸面。

  郑迁本有几分忐忑,可没多久暗中盯着的护卫来报,康王世子回房后,便叫了随侍的丫鬟,屋内很快便传来暧昧的声响。

  郑迁见那侍卫脸色通红,想来两人动静颇大,倒是放松了几分警惕,松了口气,康王世子这般做派反倒合了他的心意。想来是为了继承康王爵位,特意外派走一圈,找找功绩,如此倒也不必忧心。

  而提前离席的康王世子早已一袭夜行衣,带着两个随从,跃上屋檐,朝洛河奔去。

  月影涔涔,江水滔滔,暗波之下,水流湍急。

  那颀长的身影立在河边,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哀恸,“这是念之最后出现的地方,他真的还活着吗?他当时该有多无助,才会义无反顾地投了河。

  他身子骨那么弱,当时还发着烧,又不识水性……”

  很快两道黑影跪立在身后,其中一个赫然是监察司指挥使沈峤,“陛下,郑迁等人果然派人时刻守在厢房外,听见房中动静,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走了,夜影已经跟去了。”

  “郑迁此人谨慎多疑,万不可打草惊蛇。”

  “是。”

  “可有他的消息?”

  跪着的两道暗影,皆是一颤。

  沈峤硬着头皮道,“暂时没有,只是这段时间一直有另一方势力,在寻找秦大人的踪迹,这说明秦大人一定还活着,也许是自己找了地方躲起来了……”

  “他既然活着为何不回京呢,是不能?还是不想?”

  那人面色沉痛,转过身来,莹莹月光下赫然是启国的帝王,赵君玄。

  “查,掘地三尺,朕也要找回念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一切如秦念预想的那般,雪儿被秋雨压制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自然毫不留情地,处处宣扬秋雨的才女名号名不副实。

  秋雨恨得牙痒痒却依旧无可奈何,心里将两人咒骂千万遍,好在郑大人倒是对自己一如往常的疼爱,稍稍弥补了她内心的惶恐。

  次日,秋雨拿着用银票换来的曲谱,仔细看过后,内心再次升起无名的嫉恨,对秦念之的杀意也愈发浓重。

  如果她的才华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她宁愿毁了她,也好过成全了别人。

  又拿出了一千两银票,笑得温柔妩媚,“芝芝姑娘果然是旷世才女,这是定金,我希望芝芝姑娘能尽快在帮我作两首曲子,事成之后,还有三千两酬金。”

  眼前少女似乎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昏头转向,笑得合不拢嘴,俨然一副大财迷的模样。

  秋雨心中鄙夷,这般目光短浅,倒是放心了不少。

  “秋雨姐姐出手这般大方,我一定让姐姐满意,十日后,来拿曲谱吧。”

  “十日,太久了,三日内我便要。”

  秦念之作出为难的模样,“不行,时间太短了,七日。”

  “行,七日后,我亲自来……”取你性命,秋雨眼神阴狠,带着凛然的杀意。

  可秦念之却像是毫无察觉般,美滋滋地点着银票,“好,七日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秋雨姐姐可万万不能食言。”

  见秋雨走远,她从椅子上站起,从从容的关上房门,哪还有半分瘸腿不良于行的模样。

  如今有着这两千两银票,自己短期内逃亡的路费也有了着落。

  深吸一口气,肺腑依旧隐隐作痛,这半年来自己大部分时间卧病在床,东都名医虽然不少,可秋雨却是个吝啬的,若不是自己用曲谱相要挟,只怕早就被庸医草草治死了。

  自己本就寿数有限,更不能在此与无谓的人纠缠下去,尽早抽身离去才是正事。

  当晚,秦念之便重金收买看门的小厮,多弄些好酒好菜,在庭院摆了满满一桌,对月自酌,自己不过随意吃了两口,便回房休息了。

  秦念之向来作息规律,从不作妖,看守的小厮早就习惯,眼见月色已深,那瘸腿小娘子早已经回房安寝。

  满桌的美食佳酿实在是可惜了,两人对视一眼,皆坐在石桌前大快朵颐。透过门缝,秦念之见那两个小厮果然经不住醇厚酒香的引诱,你一口我一口,愣是喝到酩酊大醉。

  换回一身男装,一袭墨发高高竖起,杏眸灵动,眉眼弯弯,更像是出逃在外的富家公子,秦念之就这么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出了小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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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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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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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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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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