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整个秦府,除了大少爷再也没有其他小孩了。”

  伍大人继续询问,“那秦念之既然逃跑,为何又会出现在池边?”

  江王氏也百思不得其解,“许是,许是,太过害怕,便折返回来,故意使得苦肉计。”

  伍大人点点头,表示了解,看向秦念之,眼神里带着些许同情,“被告秦念之,可有话要说。”

  秦念之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人不是我,我那时重病,十分虚弱。那日,我的母亲身边的奶嬷嬷将我推入池塘中,企图将我溺死,后侥幸被人救起。等我醒时,便听闻我的母亲已经难产去世了。”

  说着看向景明,“我因为犯错,被母亲鞭打,高烧几日不退,虚弱得站都站不住,请的正是南山堂的大夫。”

  景明正捧着几本发黄的手札走上公堂,翻开其中一页念道,“庆和十二年,二月十二日,秦府大少爷外伤严重,后背伤口化脓,高热惊厥,意识不清…………

  二月十五日,秦府大少爷落水,寒邪入体,肺腑受损,心脉暂无,施救无果,以金针刺穴,堪堪救回…………”

  景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先父一直为秦家看病,不仅这一本,其它两本也是秦念之的医案,尽管查验。

  秦大人先天不足,后天坎坷,十岁之前,一月中有半月缠绵病榻,能平安长大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随着众人的传阅,最后呈到宣和帝的面前。

  因时间久远,手札已经泛黄卷边,其中一本,因为储存不当,似乎被水污了,字迹已经晕开,无法辨认。

  心下泛起针扎般的细密的疼痛,满腔怒火几乎抑制不住。

  每一张脉案仿佛都在泣泪,诉说自己的疼痛和委屈。他真想问问那个恶妇,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景明轻蔑地看向江风,“谁告诉你我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他老人家早年受伤,身体有暗疾,才早早去了,你胡乱说些什么?”Χiυmъ.cοΜ

  接着又皱眉斜了江王氏一眼,“你编瞎话上瘾了是吧!你当时负责照顾秦念之,他那小身板,我不信你心里没数。

  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一个捱了三十鞭,高热三天不退的小孩,连下床都困难,是怎么随随便便推倒一个体重是自己两倍有余的成年人,还能健步如飞逃跑的?”

  江王氏瑟缩着,委屈道,“可……可我真的亲眼所见……”

  百里寒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和秦念之走得近,没准这都是你为他做的假证。”

  景明亦嘲讽道,“老国公年纪大了,难免老眼昏花,不妨仔细看看,辨认一番。实在不行,便去底下问问先父,看看这手札是否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你……”

  百里寒气的面色铁青,冷笑一声,接着脸上露出一抹阴毒。

  案件审到此刻,人们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倾斜。

  可就在此时,一个相貌儒雅,同秦念之有三分相似的青年男子,突然拨开人群,叫嚷道,“秦念之,你个畜生,你不仅想害死我,就连你自己的娘亲也不放过!”

  秦念之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回头望去,人群中有一男子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那滔天的恨意,吓得周围人都退避三舍,实在显眼。

  伍大人一愣,怒喝道,“何人?胆敢在公堂之上咆哮。”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

  “求大人做主,草民是被秦念之恶意拐卖丢弃的秦府二少爷,秦衡之。”

  “什么?”

  “什么!”

  众人皆惊,场面一下沸腾起来。

  “他是秦府二少爷,那个走丢的那个?”

  “没死?还回来算账了?”

  “确实长得和秦大少爷有几分相似。”

  “……”

  秦念之讶异道,“你是秦衡之?”

  那青年仰天大笑,正义凛然,“正是!没想到吧,我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一定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才能让我重归故土,揭露你这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大人,草民正是秦家二少爷秦衡之,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严惩这个害死嫡母,残害手足的奸邪之徒!”

  “呵,”秦念之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那人很是不满,上来便要推搡秦念之,被景明一把推开。

  “你说你是你就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秦衡之。”

  那人直接脱了外袍,光着膀子,露出猩红的胎记。

  众人好奇地探头探脑张望着,果然在他左腰间看见一团猩红色的胎记。

  秦念之垂下眼眸,景明挡在他身前,呵斥道,“袒胸露乳成何体统!还不快穿上。”

  那青年洒落两滴热泪,轻抚着腰间凸起的红痕,“若没有这胎记,单凭我这张脸,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大哥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从小你便痛恨父亲偏宠于我,仗着自己是秦家嫡子便日夜折辱我,生怕我抢了你的风头,这些我都忍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父亲过世后,将我骗出家门,丢弃荒野,可怜我当时不到十岁,又累又饿又怕,有家不能回,有苦无处诉,生生在外漂泊了十年!十年啊!

  而你,仗着父亲的功绩成了皇子伴读,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模样,更是骗过了所有人,成了陛下眼中的红人,朝廷新贵。

  若不是江风夫妇拼死也要揭穿你的真面目,我不知还要蹉跎多久,才有勇气站在人前,表明自己的身份。

  大哥,一步错,步步错,你趁早回头吧!看在父亲的份上,我不怪你。”

  突发的一切,打得秦念之措手不及,看着青年唱念俱佳,感人肺腑的表演,秦念之竟一时有些呆愣。

  就连景明和赵允成也有些狐疑的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

  百里寒更是忍耐不住,意有所指,出言讥讽,“说得好,一步错,步步错。秦大人,选错了人,你走错了路。

  如今苦主都当面指证你犯下的恶行,你还不跪下认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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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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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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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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