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抿一口,娓娓道来。
“那个时候,老夫刚怀上二胎,孕吐厉害,都爬不起来了。”
“刚好有个很重要的晚宴,需要老爷携夫人一起出席。”
“您大姨,跟老夫人不是双胞胎嘛,就提出来假扮成老夫人跟随老爷出席晚宴。”
“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一致赞成。”
“可自那之后,一直感情不顺的大姨姐就动了歪心思,瞄上了傅家太太的位子。”
“几次假扮老夫人陪老爷出席商务活动之后,趁着老爷醉酒,爬上了老爷的床。”
说到这,老管家恨恨地叹口气,“老爷也是不争气,就着了她的道。”
“老夫人孕期不能同房,老爷空虚寂寞,一边懊悔一边跟大姨姐维持着不正当关系。”
“老夫人怀孕五个月时,撞破两人的丑事,失神摔下楼梯。”
老管家端起茶杯一口闷,重重叹息,“您本来上面还有位哥哥的,可惜夭折了。”
傅司沉给老管家添了茶,等着他继续说。
结果等半天,没等来下文。
“后来呢?”他问。
“后来老爷就收心了,老夫人也原谅他了。”
“再后来,您就出生了,一家和乐融融的,很幸福。”
傅司沉诧异,“大姨没有怀孕?”
老管家摇头,“没听老爷提过。”
“被老夫人撞破之后,大姨姐就出国了,在国外结婚生子。”
“但好景不长,仅三年就离婚了,带着儿子回国投奔母家。”
“她回国的第二年,您姥姥、姥爷相继去世,老人家临终前叮嘱她们姐妹俩要好好的。”
“大姨姐是老夫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又过去了那么久,也就原谅了她,对待她的儿子也像亲儿子一样。”
傅司沉捏着烟蒂按进烟灰缸里,“忠叔,最近不太平,提高警惕,加强防卫,家里就交给您了。”
老管家站起身,矍铄的眸子满是担忧,“少爷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最近会很忙,顾不上家里,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不要再找陈林了。”
老管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让赵星越到地下车库等我。”
“好,”老管家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傅司沉上二楼简单收拾两套换洗衣物,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
赵星越已经在电梯门口候着了。
见他出来,恭恭敬敬地喊,“舅舅,您找我。”
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傅司沉又生气又心疼,抬手摸摸他的头,“舅舅是不是很凶?”
赵星越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傅司沉语重心长道,“我凶你,是因为你不上进。”
“陈林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总裁助理了。”
“再看看你,读了四年大学,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
赵星越抠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说,“舅舅,我补考过了,下个月就能领毕业证。”
傅司沉斜睨着他,“好好跟着陈林学,以后众诚这个摊子是要交给你的。”
“啊?”赵星越本能地摆手,“舅舅我不行的,我……”
傅司沉往他后脑勺扇一巴掌,“再说一遍?”
赵星越摸着后脑勺,委屈巴巴的,“哦,我会好好学的。”
傅司沉从口袋掏出车钥匙丢给他,“送我去医院。”
赵星越拿着车钥匙摁两下,满车库找是哪辆车。
憨憨的样子,笨拙又可爱。
傅司沉忍不住回想小时候,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尾巴,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舅舅”“舅舅”地喊不停。
一眨眼,那个半米高的小小只,已经跟他一般高了。
他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这个小外甥了?
上了车,傅司沉从后视镜看着他赵星越,“最近在公司都学了什么,说来听听。”
赵星越一开始很拘谨,像在课上被老师点名了似的,说着说着就起劲了,谈到公司新项目,还会从年轻人角度提出一些新颖的观点。
傅司沉满眼欣慰,总算后继有人了。
到了医院。
回到病房里,傅司沉故意当着赵星越的面跟主治医生说,“头晕目眩伴有恶心,记性也不好了,手脚麻木,心脏时不时绞痛。”
赵星越吓坏了,红着眼眶问,“舅舅,您这是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傅司沉阴沉着脸呵斥,“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我这就是纯纯累的,你上进点,帮我分担点,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赵星越连连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傅司沉摆摆手,“回公司干活去吧。”m.χIùmЬ.CǒM
“那我下班再来看您,”赵星越转身离开。
刚走出住院部大楼,一抬头便看见了沈知意。
她捧着一束鲜花,打扮得花枝招展,踩着恨天高一步一晃地走来。
“hi~小少爷!来看你舅舅啊?”
赵星越眼神疏离冷漠,礼貌点头,“沈小姐。”
沈知意翘着兰花指打他胸口,娇滴滴地说,“你这孩子,这么见外,该喊舅妈了。”
赵星越尴尬地唇角微抽,“沈小姐,我舅舅不喜欢外人打扰,请回吧。”
沈知意立刻变脸,咬牙切齿地说,“赵星越,你跟你那个没出息的父亲一样,都是赖在傅家吃软饭的乞丐!”
“我劝你识相点,否则,等我坐上傅太太的位子,我让你在京都混不下去!”
一瞬间,沈知意脸上堆满假笑,“小少爷~,我开玩笑的啦!”
她抬手指他身后,“喏~,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赵星越转身,晚晚正跟大舅舅并肩走来,两人不知在聊什么,很热络的样子。
沈知意靠近一步,“小少爷,洛书晚和你舅舅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堆人跟着受伤害,你、我、老夫人,还要连累傅家和众诚。”
“只要你肯帮我,我就能帮你赢得洛书晚的心,保住傅家和众诚的声誉。”
她幸灾乐祸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少爷,我先上去陪你舅舅了,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合作。”
病房里,护士刚给傅司沉挂上点滴。
他躺在病床上,一边抽烟,一边琢磨接下来该怎么走。
沈知意推门进来时,他下意识就要开口赶人。
想到她可能是老温派来打探消息的,忍下冲动,违心地跟她打招呼,“你来了。”
沈知意开心到眉梢飞起,“阿沉哥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呀?”
傅司沉重复一遍,当着赵星越的面说的那些话。
沈知意马上红着眼眶抹泪,娇滴滴哭唧唧地念叨,“阿沉哥哥,怎么会呢,你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地吗……”
傅司沉扭头看着窗外,厌烦地听着,不敢想这种恶心日子还要熬多久。
沈知意瞥见洛书晚站在门口,擦擦眼泪,故意大声说,“阿沉哥哥,刚刚在楼下看到洛书晚了,她很想你,你要见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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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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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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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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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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