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陶县令脚步都站不稳。
苏玖听到这话连忙又上前行了个礼,想了片刻就回答:“到今天上午为止,两个村收治的重病患都是卧床不起,不能自理的。”
看焦仲珏好久不回话,他又加了一句:“七天内搬出去焚烧的已经有三百零九人,另外,从其他各个轻症点报上来的重症病患又有接近千数,没能得到集中安置。”
楚楚看了看唐郎中,又看了看奶奶,他们都倒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每天都有大几十个死亡的,这情况不容乐观呀。
而且那近千数没能集中安置的又是什么意思?意思都跟轻症患者混在一起吗?为什么没有集中安置?
如果都是这种状况,或者是他们今天不进村,原来用药又不起作用,连轻症患者全部都得死吗?
“陶县令,你们就是这样欺上瞒下的吗?城门和村口贴的告示只是为了糊弄我们?看来你这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下面磕头的声音咚咚响,焦仲珏也不理会。
“老夫有事要报告。”这时人群中间有个声音传了出来,听着应该是个老者。
焦仲珏注意到,听到这话那陶县令想往后看又不敢抬头,捅了捅身边的随从,神情很是焦急,似乎并不想其他人说话一般。
但那随从应该是怕了,非但不理会,连头都不敢抬。
“说话者何人?其他人让路,让他上前说话。”
听焦仲珏这么说,中间就让出了一条路,说话人才得以向前几步。
看站在最前面那一排,看着应该都是官员和随从的没让开,似乎是听了谁的命令有所预料一般,应该是想阻止人靠前。
子墨马上抽出身上的剑:“珏郡王的话谁敢阻拦不听?格杀勿论。”
这回子墨说的不是十二皇子和钦差大臣,而是珏郡王。
就连子墨身边的护卫和焦仲珏的随从也都闻声而起,同时抽出身上的剑,前面一排人马上都扑倒在地,看着应该是吓了一跳,谁都不想人头落地。
原本跪在中间的连忙匍匐着往两边爬,把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
“刚才说话的是何人?赶紧的向前说话,谁敢阻拦或者日后他们若有事?现在跪着的官员就不用活了!”
听了焦仲珏的话,前排有两个人直接尿了裤子,更是头都不敢抬了。
焦仲珏再次发了声,说话的老者几步就靠了上前,站到最中间的位置:“近几日,本县九个轻症集中点都报上来不少转为重症的患者,具没得到收治,统计已经有一千一百一十多人,各轻症点已经有蔓延之势,郎中也死了两个,原本征用的人大多不愿干了,不过还没有太大的乱子。”
那位老者看着比陶县令应该大上几年,应有五十出头了,看着文质彬彬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小人觉得如果汤药都能送到病患嘴里,肯定不会死这么多人。”
“汤药到不了病患嘴里?这又是什么说法?”唐郎中实在是忍不住了,喘着粗气质问。wWW.ΧìǔΜЬ.CǒΜ
那个老人又说:“有的官员自己做了摆设,分配下去的衙役也怕死,都是用银子收买村子里的老人帮送药,刚开始把汤药放到各个宅子门口就跑了,到后来看没人管,汤药有没有天天送也不得知。”
“陶县令,此事你如何解释?”
焦仲珏的话再一次把陶县令吓了一跳,原本匍匐着的身体,又往前倒了下去。
“下官觉得……下官觉得…反正没有对症的药,暂且留在各整治点应该也无妨。”
“那你如何不先把自己的妻儿送进去,本官再问你,汤药你亲自送过几次?又送过几家?”
陶县令哑口无言,意思不言而喻。
“还有你们,没有亲自送过药的全部都跪下。”
这一下,跪下来的人数将近一半,不过还好,不是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说明有些人还是有良知的,起码对自己没有放弃,还有点职业的敬畏之心。
“陶大人自作主张,不听从朝廷的指令,该当何罪?”
“臣知罪,臣马上派人……”
“不用了,你先跪着吧。”焦仲珏的话让下面的人更是一惊,本来站着松松垮垮的人马上就站直了,想来也是吓了一跳。
“下面刚刚说话的是何人?刚刚所言是否属实?先报上名来。”
也许是上了年纪,又看焦仲珏正直,所言皆是向着百姓,下面的老人也不害怕了:“小人说的既是事实,绝无隐瞒。”
然后才自报家门:“小人是藤县笔衙凌云志,前段时间由于多次照实进言,但未得到采纳现在做的是简单的病患统计和杂扫的工作。”
“你们两人对村子里病患的状况很了解?不如说来听听。”
苏玖自然知道说的两人之一有他,所以也毕恭毕敬地站到了凌云志的旁边。
凌云志:“在下不敢说很了解,不过自从抽来这里上值后,是每日都要进村一两次的,但是村子里病患的诊治状况堪忧,照现在的方法,恐怕病患无一生还。”
这跟他们想的一模一样,唐郎中又忍不住插嘴:“这是怎么说法?前头不是说汤药还是有点用的吗?”
苏玖回答:“据在下所知,有几户与家人都一起感染了病症,或者愿意留下来陪同家里病患的,放在门口的药都能够及时出来拿,也能够及时服用,并且都按照医嘱进行隔离的,还是有用的,可是实际数量并不多。”
焦仲珏:“你是说我们发布的政令没得到实践实施?”
凌云志:“小人认为是的,发布的这些公告都只是贴在村口村尾,实际这两个村是没人可以出来看的,进去送药的衙役怕死,只把汤药放在门口就跑,雇佣进去的更不用说了。
对预防方法,都没进去亲自宣传解释,我相信大部分病患是不知道的。”
苏玖又补充说:“即使是已经死的病患,很多都是没有得到及时的转移和焚烧,有的是两三天才往外扛的,所以还住在里面的病患也活不了几天。”
“陶县令不是说天天亲力亲为吗?百姓如何会不知道?连靠近门口宣传都没有做到吗?”
跪着一直没能起来的。汤县令现在肩膀筛得像米糠似的:“下官……确实亲力亲为……但是也没有能够做到面面俱到。”
“你的面面俱到,就是想让疫情屠村,赶紧一把火烧了回去交差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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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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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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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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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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