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是耳朵?颈侧的肌肤?
安娜瞧见过。
在即将拂晓的时刻,撑着脸颊,只用眼神去细细描绘那人的脸。wWW.ΧìǔΜЬ.CǒΜ
忽略那双常见的,令人深刻的眼睛。
只专注于那司空见惯,却又如鼻子一样,容易令人忽视的东西。
那发丝是深金色的,略微有些卷曲,和主人政治家的身份颇为不同,所以平日里它们服帖的待在应该站岗的角落,唯独睡觉的时候,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原本应该隐藏在头发中的耳朵,总因为主人定时的修理发丝,而明显地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耳朵尖尖,却没有精灵耳朵的灵巧,倒是厚实,肤色不算白皙,却也算一双整齐体面的耳朵,除了那点反骨,彰显了主人的脾气刚正以及不好想与。
眼神从耳朵上越过之后,蒙蒙亮的天空更加明亮了起来,将那张不够英俊还有些冷硬的脸照耀得又暖了几分。
暖色的面庞,淡红色的唇,挺直的鼻,再加上眉宇间淡淡地严肃的褶皱,这的确是一张和圈子里受追捧的相格格不入的长相。那鼻子总让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心里打其小鼓,想着:多严厉的长相啊!
安娜却微笑了起来,神情中带着淡淡的温馨眷恋,仿佛回到第一次的见面时刻。
灯光璀璨,漂亮的男男女女在大厅里嬉闹,服饰华贵,眼神缱绻,那些英俊的小伙子打理得整整齐齐,不输给女性的姿容,将修长的身姿配合得更加迷人。
可安娜的眼神却只落在了那瘦削的身影上。
她当然不会认为那是一个无名小卒,相反,无论是衣着裁剪,还是他的神情,都在昭示着他出身不凡。
她用心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随着那时而高扬时而低沉的声音而心情忐忑,再后来,她来到了对方面前,像一个穿戴好的勇敢的战士。
很奇怪,她不算一个特别勇敢的人,但对于卡列宁,她的确是毫无畏惧。
轻微的响动,像是呢喃。
安娜后退了一点,以免惊扰这位睡眠不算特别踏实的人。
面前的人,先是眼皮微微动了动,然后是缓缓睁开,和安娜醒来前有时候会试图再次入睡不同,卡列宁很少有重新入眠的习惯。
他睁开眼睛,先是瞧见了熟悉的天花板,心定了定,接着就偏头去望了望枕头边,这习惯养成还不久,却已经烙印到了他的意识中。
那边的人,他的妻子,正双眼略弯的瞧着他,显然已经清醒了一段时间。
光线正是清透的时候,卡列宁却恍惚间瞧见了颜色,像是那已经慢慢消散的梦境。虽然记不得内容了,但梦里余留的温度,和眼前的暖色,倒是一致。
那双眸扑闪了一下,轻柔地拂开了梦境的颜色,眼前的景象逐渐真实,大脑的意识,从绵软变得逐渐踏实起来。
“早,亚历克赛。”
轻柔的呼唤,又是新的一天。
此刻在卡列宁的脸上看不到皱眉,而是舒展的,睫毛像天鹅舞者的裙摆一样散开,让那双蓝色的瞳孔里,完全盛满了清晨的余光。
“你做梦了?”
安娜凑近了一点,手指终于在那张脸上碰了碰,柔软的肌肤,带着温度,下巴上有点刺刺的,虽然每日都剃得溜光,但经过一夜的休眠,总会有些痕迹。
“梦到了什么?”
在她说第三句话的时候,卡列宁终于出声了。
“不记得了。”
男人的嗓音低哑,晨光洗净了他工作上的疲惫,他看上去轻松而温和,像一只大鸟,趴在他温暖的巢穴中。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轻轻地笑声。
“应该是个美梦。”安娜说道。
“为什么?”卡列宁发问,声音柔软得如同婴儿。
“你笑了。”
安娜回答之后,卡列宁的手指在自己嘴角边摸了一下,这又把安娜逗笑了。
“那个梦有颜色吗?”安娜问道,人已经挪到卡列宁的身上,贴近他的胸膛,乌黑的卷发自然低垂落下来,有一缕随着主人的动作不时地在卡列宁的脖颈处扫了扫,带了点微微的痒意。
“颜色?”卡列宁轻喃,似乎回想了一下:“也许是橙色。”
“橙色……”安娜想了想,然后笑了一下。
“那橙色就是你今天的幸运色。”
她手腕之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卡列宁随之半躺起来,但只看到对方正用那柄银质的雕花裁纸刀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他的妻子就又跑到床边来了。
光着脚。
“下次注意。”安娜顺着卡列宁的眼神在自己脚背上溜达了一下,然后坐在床沿边保证道。
卡列宁也将眼神收回,然后看向安娜的手里。
“幸运星。”安娜一边折纸一边说道。
当那颗橙色的星星被放在卡列宁的手心中时,也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放在口袋里?”来自妻子的建议。
当卡列宁还在端详那个叫做幸运星的折纸时,他的妻子已经把他的西装外套拿了过来。
“它挺小的,别人不会看见的。”
安娜说完之后听到了谢廖沙的哭声,她把外套放在软椅上,去看看谢廖沙怎么了。
而还在床上的卡列宁停下了对那颗幸运星的研究,然后将后者放在了口袋中,并确保那颗纸做的星星不会被压扁。
一直到卡列宁出门一个小时后,安娜才又想起这件事,等她将卧室里四处寻找了一下,才确定,卡列宁的确将那颗幸运星带走了。
“你爸爸他真可爱不是吗?”
安娜逗着怀里的谢廖沙,后者咿咿呀呀的笑着,眉眼弯弯得仿佛是在赞同。
最后,谢廖沙也得到了幸运星,不过不是一颗,而是一串,安娜用编好的彩色丝线将这些星星串起来,还加了几颗小铃铛,然后放在了谢廖沙的手心里。
星星被小男孩儿晃动着,橙色的光和铃声,让谢廖沙笑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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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钟声敲响12点钟以后,卡列宁会在星期一的12点至2点之间来到餐馆的第三好的位置上。
之所以不坐在最佳的位置上,是因为这家餐厅还算高档,也颇受欢迎。免不了总能遇到一两个比卡列宁的官职还大的人。
食材虽然可口,但胃袋也知道,其主人并非是来享受的的。
进食,观察,还有思考
胃袋仅仅遵守着自己的职责,不去干扰太多,仿佛是一座位于人体的钟表。
而今天,一整个上午的没有停歇的会议让卡列宁的脸上有着淡淡地倦怠。
“喝点热汤?”
斯留丁适时地提出,卡列宁微微颔首。
聪明的秘书先生让侍者上了一份杂拌汤,尽管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对食物没有太大的喜好,但在有限的选择中,他总能细心地记得最好的选择。
在侍者离开之后,卡列宁静坐着,开始打量面前的精致插瓶,以及那里面的一支玫瑰。
“餐厅有了改变。”斯留丁说了出来。
“也许来了一个年轻人。”他想了想又说道,环视了一下周围,他们并不是特殊的贵客。
“伊凡·库兹米奇的侄女结婚了。”卡列宁终于开口。
斯留丁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他知道伊凡·库兹米奇是这家餐厅的主人,甚至了解了他的家庭状况,包括他还有个侄女。
“我忘了他真的特别喜欢他侄女。”
正说着,伊凡·库兹米奇本人过来了。
他是一个长相十分体面的中年人,身材还算高大,年轻的时候非常瘦,现在倒是有点发胖,不过倒也因为这样,他看上去变得更加和蔼可亲了。
“怎么样?阁下,食物怎么样?”
“那得等我们享用过以后才能告诉您。”斯留丁笑道。
“好吧好吧,你们肯定是来得太晚了,但是我会帮你们加塞的。”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把一个篮子送到卡列宁的面前,里面是一篮子酥饼。
“您尝尝,主厨新想出来的点子。”
在伊凡·库兹米奇期待的目光中,卡列宁拿了一块酥饼,斯留丁也拿了一块。
“它看上去和平常吃的酥饼没什么区别。”斯留丁说道。
伊凡·库兹米奇笑了起来:“您别急,有趣的还在后头。”
斯留丁听了,挑了挑眉,在他们咬第一口的时候,就明白了。
“幸运饼干?”斯留丁说完以后将纸条抽出,那里面写了一句歌剧院中时下最流行歌剧唱词。
卡列宁的也是,不同的是他得到了又一篮子的饼干。
“幸运儿。”斯留丁夸赞,同时扬了扬手上的纸条道,“但我还是觉得曲奇饼干和它们更搭。”
“曲奇饼干?”伊凡·库兹米奇挑起了眉毛。
“不久前我就尝到了卡列宁夫人的幸运饼干。”斯留丁笑着告诉伊凡·库兹米奇那段趣事儿。
后者听完之后饶有兴趣地望着卡列宁:“您夫人一位不可多得的宝藏。”
“一位不是形容宝藏的。”卡列宁在心里漫不经心地纠正,面上只带了点笑意表示接受。
“如果您夫人允许的话,我们也想将酥饼换一下。”
“我会带您转达的。”卡列宁说道。
伊凡·库兹米奇离开就,斯留丁道:“您夫人总是了解许多稀罕的事情。”
“她喜欢阅读。”卡列宁淡淡道。
这一话题被跳过,斯留丁开始和他谈论别的事情,只是,有一些东西,又再一次在卡列宁的心中荡起了一丝丝涟漪。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个侍女不小心打破了瓷器,那瓷器飞溅的时候,正巧安娜就在旁边,为了护住谢廖沙,碎片就不小心割破了安娜的手背。
一通慌乱之后,安奴施卡为安娜处理一下手背上的轻伤,另一个侍女将杂乱的现场打扫好,科尔尼从储物间挑选了几个花瓶,请示安娜后,将其归置原位,同时,对这位侍女的问题,再一次请示安娜。
“亚历克赛可喜欢那花瓶?”
“先生倒是没有过特别的表示。”
安娜又询问了一下那花瓶的价钱,以及侍女的家庭状况,最后表示在科尔尼给出的方案中选了一个更有人情味儿的。
“您觉得可以吗?”安娜询问科尔尼,后者也表示认可。
“先生也不会反对的。”他如此说道。
安娜笑了起来,“我请萨沙给那可怜的孩子做些点心,您看这合适吗?”
“虽然不常见,但我认为您的做法并无不可。”
“我会给您也留着的。”安娜眨了眨眼就道,那位老管家也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
事情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了,傍晚的时候,安娜从安奴施卡那里也得知,那位小姑娘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了。同时,她也得到了一件礼物——俄罗斯套娃。
五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娃娃,按照高矮顺序排列好,一个个还戴着围巾,胖娃娃的样子特别可爱。
不过最后,安娜还是将其包装好,放入一朵鲜花之后,退还给了对方。
而当她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卡列宁正在烛光下仔细地审视她的手背。
虽然血只留了一点密集的小珠子,但伤口在白嫩的手背上,肿胀着,像是一张小嘴张开一般,连带着周围的皮肤也变成了异样的鲜粉色。
那伤痕简直令人恼怒,正好破碎在无名指连接手背的一点指骨上。
它非常刺眼,以至于卡列宁只在安娜说道俄罗斯套娃的时候,才能分心说道:“喜欢?”
卡列宁的话语令安娜愣了愣,然后她用一种快乐地语调说道:“那是哥哥送给妹妹的,正确来说,应该斯基华送给我才更有意义。”
“他不够细心,”卡列宁低声说,“晚餐的时候他粗心到甚至没有发现你受伤了。”
听到卡列宁少见的重复两遍类似的话语,安娜的心像是涌过了一层层暖流。
她伸出手,抚摸卡列宁的发鬓,然后倾身给了后者一个绵长的亲吻。
而卡列宁在一吻过后,望向那双眼睛,在灰色的层层水光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鼻尖的温和香气,耳畔间的喃喃诉说。
卡列宁的心,又一次安定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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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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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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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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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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