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宁的话语像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保护力量,隔绝了一切的烦乱和不安心。
安娜记得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只是久久地抱着对方,直到他们不得不分开。
从那一刻开始,世界都像是重新不一样了。
之前,尽管她向他那样要求了,但面对现实的时候依旧会有所忐忑,但是现在,却是无所畏惧了。
来到裁缝铺后,在高曼先生来店里之后,安娜说:“我觉得您这样做对普罗霍夫先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绿眼睛的男人抬眼望向她,冷冷道:“你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我不打算去找普罗霍夫说什么,只是,我不想您以后会觉得后悔。”
高曼先生开始算账,连眼神都不在施舍给安娜。
安娜知道对方听进去了,但既然高曼先生不打算对她回应什么,她也就不再多说了。
这世界上其实就是这样。
年少的时候会认为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等到长大后,接触了越来越多的人,才发现,太过于热心反而让人不安。
她的丈夫明确地告诉了她,对世界怀有爱意不应该受到谴责,只是,至少要先保护好自己。毕竟,对于爱你的人来说,别人再好也与他无关。别人再值得帮助,也不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
“今天伊莉莎小姐会过来拿她的裙子。”安娜说道。她看了一眼时钟,“我们还有六个小时。”
“我们?”
高曼先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缓缓地抬起头,绿色的眼珠里倒映着小伙计的样子,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充满了自信。
“是的,我也得让您瞧瞧我那点小小的才华呀。”安娜轻声笑道。
她走到门口,把门半掩着,做出今日不开门营业的样子,然后把早上拜托卡比东内奇做好的简易假人模特组装好,高曼先生原先做的成衣挂在了上面。
那件衣服是时下最为流行的露肩裙,对于交际花而言,衣着保守是一个大忌,而现在流行的露肩裙才能够更好的勾勒出俄国女性饱满的胸部。
因为伊莉莎小姐是非常纯正的金发,所以底色用的比较淡雅。臀垫那里做的高高的,总的来说像是带着一丝圣洁的性感。
“你在想用眼神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来吗?”高曼先生凉凉地说道,他并未真的把希望放在安娜身上。
“心意我领了,但别费心了,我已经准备了一套备用的。”
“备用的?”
高曼先生冷笑了一声:“我现在大方的教你一课,帕维尔。如果你真的想做这一行,就得把备用这个词学好了。”
“您还真是……”安娜拖长了调子,故意说,“老奸巨猾。”
高曼先生瞪了她一眼。
“比起跟我学这门手艺,你更需要再学点文化课。”
安娜笑了起来:“好吧,我会听进去的,但是,也请您让我说完。”
“我只是觉得,备用这个词实在是太没有格调了,与我们铺子的名声可严重不符,就让那些无耻小人继续笑吧。”
“我们不需要备用,因为我们可以创造出比这条裙子更好的,高曼先生,您与我,我们二人合力完全可以做到。”
“说大话的小子。”高曼先生并不相信,但显然,他心情变得好起来了。
比起那种老实但是蠢笨的人,像他这样骄傲又有才华的人显然不知何为谦虚。安娜这番不退缩且自信的做法,显然抵消了一点她是个“关系户”的印象。
“我可不是说大话。”安娜走到假人模特那里,纤细的手指在裙子细细的露肩肩带那里摩挲着,然后回头望向高曼先生,道:“如果现在是以脱下来为风尚,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给人穿起来。”
安娜用手比划着,然后说:“在这里,加上花边袖子,领口不需要开得太低。裙摆的褶皱做得再大一点,把腰线做到最自然的位置。还有后边,要许许多多的丝绒鲜花。像是春天的感觉。”
“我见过伊莉莎小姐,她个子不高,突出胸脯并不适合她。”她说完,不等高曼先生说什么,为了怕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安娜跑到柜台那里,抓起笔开始简单的涂抹起来。
三分钟后,她把画展示给高曼先生看,后者细细地看了十分钟。
“怎么样?”安娜有些忐忑地问道,倒不如原先那么自信了。
高曼先生放下图纸,绿色的眼睛在安娜身上打量了好久,然后说:“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琇書網
安娜听了,最后回答道:“您知道我的身份,是吗?”
“是又不是。”高曼先生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女的,也知道你不可能是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但我不想了解你究竟是谁,来自哪里。这本来只是一场有钱人的戏耍游戏。”
“我不是的,高曼先生,请别那样认为。”安娜摇了摇头。
“我不关心这个。”高曼先生摆了摆手,他唇色有点苍白,因为昨晚几乎一夜未睡。
安娜斟酌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告诉您,如果我有什么目的,那就是和您学习如何剪裁。您的技艺十分的纯熟。服饰应该带给人美的享受,而不是把人们禁锢在里面。”
“这种想法还真是,十分的天真。”高曼先生意味不明地说道。
安娜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道:“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会这么说。然后,只要有一个人支持我这种想法,我觉得就没什么关系。”
尽管安娜没说那个人是谁,但高曼先生还是知道的。
整个俄国应该也找不出来像那种人一样,可以容忍妻子胡来的上位者。
“那就做吧。”
尽管脾气有些古怪,但高曼先生有些事倒是不扭捏。
他对别的事情经常态度冷淡,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可这样的人也更能容忍规则之外的事情。
他们正准备动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抱歉,今天暂时……”安娜话还没说完,然后就停下了,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改变了未说完的语句。
“欢迎回来,普罗霍夫先生。”
普罗霍夫有些局促地站在门边,他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又猛地抬起头,几乎是用喊的说:“我还是要回来,而你至少得跟我道歉,高曼先生。”
“因为你侮辱了我!”
安娜看到高曼先生本来一直半敛着的眼睛,因为普罗霍夫先生这一通中气十足的话语,而惊得瞪了起来。
然后,绿眼睛又危险的眯了起来。
“谁准你回来的?”
普罗霍夫先生在回答之前,打了一个又大又响的喷嚏,然后他吸了吸鼻子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我知己准许自己回来的。”
普罗霍夫先生像是找到了勇气,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高曼先生面前。
双手撑在柜台上。
“虽然一直十分刻薄又冷血,没少骂我,但你至少不是一个混蛋。”
“谁给你的胆子……”高曼先生调高了声音,但普罗霍夫先生气势更强。
“闭嘴!我可不需要你为我好!”
这一次,连安娜都有些惊讶了,看起来普罗霍夫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傻。”普罗霍夫先生像是能够听到安娜的心声一样,在他正讨伐自己的前任老板的时候,还扭头瞥了她一眼。
“我说了我要留在这儿,那我没犯事儿的话,你就不能赶我走。如果我要走,你就是留我,也是留不住的。”
安娜听到这话,猛地一激灵,她心里有了某种猜测,眼神在这两个人之间打量着,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那份工作我拒绝了。”普罗霍夫先生说,他突然笑了起来,“你瞧,高曼先生,我真的不蠢。不然也不会有人给我这份工作。”
“那是因为他们眼睛被眼屎糊住了。”高曼先生骂了一句脏话。
“我觉得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普罗霍夫先生好心提醒道。
高曼先生瞪着对方,半响才说:“滚回你的位子上去。你已经有一天半没上班了,薪酬会从里面扣除。”
普罗霍夫先生咒骂了一声,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在安娜看向他的时候,他还眨了眨眼睛。
安娜咽了一口唾沫。
“都闭嘴!”
高曼先生尖刻地说道,裁缝铺里瞬间安静了起来。
下午三点的时候,那位伊莉莎小姐过来了。
就像上一次安娜匆匆一瞥瞧见的一样,虽然伊莉莎是一位交际花,但她身上没有什么风尘味道。
那白白的脸蛋因为正年轻,所以显得十分诱人。牙齿小小的,非常整齐,明亮的蓝眼睛和她金灿灿的头发搭配起来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伊莉莎在看过新的裙子后,整个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她赞叹道:“它真美!”
安娜把衣服包好,递给伊莉莎小姐的女仆,对前者笑意深深地说道:“这场宴会,您将会让春天提前来到俄国。”
普罗霍夫望向安娜,心里感叹:难怪他哥哥要这么宠爱他!
<ahref"javascript:checkbook71948,22781627;"style"fontsize:16px;color:red;"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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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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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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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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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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