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里埃夫人本来还担心他们这么仓促的嫁娶会惹得被人笑话,但不知卡列宁用了什么法子,他们能听到只有祝福。
安娜从没想过自己结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如果说小时候,小女孩儿对白马王子的向往是的话,现在拿来对比却是不实际的。
首先,她不是公主,卡列宁也不是王子。
很奇怪的是,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桩贵族式的豪华婚礼,而在安娜看来,这不过是她即将嫁给喜欢的人。
尽管是她的婚礼,但她却不被允许发表过多的意见。
既然她得了这么一个衣食无忧的身份,那么就势必得做出点牺牲了。对抗是不合算的,而且,这样的婚礼她自己也没经历过。怀着这样的好心情,他们终于把东西准备得差不多齐全了,并且坐上火车去彼得堡。
安娜的贴身女仆安奴施卡看上去比安娜自己还要紧张,她已经第三次来问安娜要不要喝水了。
“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安奴施卡。”安娜笑着说。
安奴施卡用力呼吸了一下,然后说:“小姐,我真没办法好好的坐下来。”
“哦,那你就站一会儿吧。”安娜故意说道,安奴施卡嗔怪了她一眼。随着和安娜相处,她现在已经放开了不少,但依旧保留着一个女仆该有的本分,不会僭越。
期间陶丽总是过来陪她解闷,她们说很多事。陶丽的本意是想要宽慰安娜,让她在结婚的事情保持好心情,但最后她发现,不管她说什么,安娜都是一副愉快的样子。
尽管她有许多好奇,但陶丽不是斯基华,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直接去询问安娜原因。
斯基华时不时也会过来,他现在一直保持着一种欢乐的心情,就好像之前不是他反对这门婚事一样。
安娜喜欢斯基华,喜欢他宽厚的笑容以及他讲的小笑话。
安娜的表嫂杜妮娅虽然是大家族的长女,气量却不大,特别是嫁了一个弱弱无为的丈夫后,对于还拥有无数选择权的安娜,她就打心里不喜欢。可现在,瞧瞧她们的结局,就算她丈夫胆小懦弱,但好在年轻,而马上要成为安娜丈夫的人,年纪又大,看上去又一板一眼的。
因为这番比较,杜妮娅看安娜的目光就总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和同情了。
安娜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犯不着为杜妮娅这种人生气,她只要想着自己的婚礼,想着那位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就行了。
火车哐当哐当地从莫斯科开过,经过有些累的旅途,把她们送到了彼得堡。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火车,很快就瞧见了卡列宁和他的一行仆人。
卡列宁并没有打扮得多引人注目,穿着一看就刚下班没来得及换的文官制服,外面套了一件暗色的毛呢大衣,制服裤子妥帖地盖住袜子,他没戴帽子,也许是为了让安娜他们更容易看到他。
冷风把卡列宁的头发吹乱了一些,安娜瞧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张望着,但没过多久,他的视线就锁定了她。于是她在人群中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就算掩盖在网格的帽子下,那笑容依旧像是一道阳光一样,瞬间把整个空间都点亮了起来。
卡列宁按住内心里有些悸动的心思,他快步走上去。
按照接待流程,他率先同泰里埃夫人寒暄,接着是他的准内兄,最后是他的小妻子。
安娜不能同卡列宁说太多话,她知道这是某种规则。就算他们下一个小时就要结为夫妇,但只要还没有,就不允许他们太过亲昵。
也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是贵族的矜持和优雅,但安娜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毕竟是她和他的婚礼不是吗?
可再怎么不满,她也得接受现实。
他们坐着卡列宁安排好的马车去了彼得堡最好的旅馆,而距离他们的婚礼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了。
在把他们送回各自的房间后,安奴施卡告诉安娜,卡列宁已经离开了。
安娜做了一个丑丑的表情,她唉声叹气,结果没多久,有人敲门。安奴施卡去应门。
“是谁?”安娜问。
“是让您不再唉声叹气的。”安奴施卡捂着嘴笑。
安娜瞧见了那封信,眼睛亮了一下。
她打开信函,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那熟悉的字体进入她的眼帘,最终引得她哧哧的笑。
安奴施卡没去打听那位先生给自家小姐写了什么,她是个安分的女仆,她坐在椅子上继续编织的活儿。
那三天按照传统他们不被准许见面,但谁也没规定他们不能书信交流啊!
安娜在心里描摹着卡列宁的脸,最后在那个人的鼻子上备注了“狡猾”这个字眼,自己被逗得咯咯的笑。
在结婚的前一天,俄罗斯的男人们都有自己的最后的单身之夜庆祝会。
卡列宁的字典中是不打算举行这些,可谁让他的内兄是最乐意遵循这些传统的呢?总之,斯基华为卡列宁安排了这么一个本属于二十几岁小伙子的最后单身夜晚庆祝会。
来的人卡列宁都认识,却说不上非常熟悉。毕竟,像卡列宁这样的大人物,他认识很多人,可要是说朋友,却唯独没几个可以参加这种庆祝会的。m.xiumb.com
所以最后,这个打着明目是为卡列宁发起的晚会,却以酒桌上好几个酒鬼又哭又笑结束。
卡列宁喝了三杯伏特加,他的酒量说不上太好也不算太糟。瞧着那群以斯基华为首的人开始东倒西歪后,卡列宁依旧显得镇定和平静。
“我和你说啊,亚历克塞,你必须照顾好安娜哦,她是我,最最宝贝的妹妹!”斯基华嚷嚷着,末了还抽泣了两声。
卡列宁缓慢地抿了一口酒水,然后承诺道:“我会的。”
他当然会,在这通吵吵嚷嚷的气氛中,卡列宁半眯着眼睛,似乎瞧见了他的小未婚妻的身影,苗条,活泼,美丽。那天她在火车站,明明只穿着黑天鹅绒做成的长裙,还戴着一顶网格帽,却像是闪闪发光的珍珠一样。
他继续缓慢地喝着酒水,也许他醉了,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一刻那么想念她?
“喝,继续喝!”斯基华突然大声地说,而且猛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地又倒了下去。
卡列宁看了他的内兄一眼,然后嘴角带了一丝笑意,他开始相信她说的,这的确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二天,斯基华他们顶着头痛愈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参加婚礼,一开始斯基华还有些忧心卡列宁是否还有体力参加他的头一次婚姻,结果他想多了,那个男人简直完全看不出宿醉的痕迹。
“我开始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升官了。”斯基华嘟嘟囔囔的。
卡列宁对着穿衣镜整理自己的衣服,衬衫,可以,马甲,可以,燕尾服,可以。他严格地打量自己,以确保一切都是得体的不出错的。
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在彼得堡当地十分著名的教堂。
卡列宁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有条不紊的处理了那场混乱的单身告别夜。
安娜这边也没出什么问题,她的礼服是泰里埃姑妈请巴黎有名的裁缝设计的,十分地华丽。
“今天你必须把腰勒到最细,安娜。”陶丽认真地说,虽然她平时很好说话,但今天却像是被什么严肃之神附身了一样。
安娜有些惴惴不安的抱着床柱,在陶丽的命令下吸气,然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不行,我不能呼吸了!”安娜几乎想要大叫,可她叫不出声。
“你得忍耐,安娜,这是你的婚礼。”陶丽虽然怜惜她,却依旧坚持。
额头上冒了细密的喊住,安娜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摆摆手:“不行,我还得保留这条命,松开一些,求你了,陶丽,我受不了。”
陶丽看见安娜确实受不了,只能遗憾地让安奴施卡松开了一些。
安娜还想松开一些,但陶丽对此并不赞同。
“好吧好吧。”她说,算是各自退一步,并且有些后悔让自己随便给她们折腾,要知道,这具身体已经算苗条了,而他们竟然对她的腰还不满意!
不管她怎么想,接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了,不然这件婚纱就会在未完成它的使命的情况下终结掉,而安娜将成为俄罗斯有史以来第一位将婚纱撑爆的新娘。
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所以,没得选择,得饿着,渴着,完成她的婚礼。
这个时代的女人太痛苦了,安娜在心里嘤嘤哭泣,她觉得以前让她保持超模身材的经纪人简直是天使。
“让我瞧瞧,你多漂亮啊,安娜。”
安娜注意到一个女人向她走近,据说是她的堂嫂,叫做培特西。
培特西的个子不高,却生的妩媚,她穿了一件亮色的裙子,却不会抢新娘的风头。她一走进来就伴随着笑意,而且用她那多情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安娜,最后吻了吻她的脸颊。
安娜几乎是僵硬地接受来自同性的面颊吻,她怀疑今天自己的脸蛋都会被亲肿了。现在没法讨论卫生问题了,她几乎想要希望婚礼仪式快点结束,让她摆脱这长长的裙子。
在一通等待中,婚礼仪式开始了。
就算安娜前世早早地就在外国生活了,但她也没参加过如此古老的婚礼。
彼得堡教堂实在太宏伟了,高高的拱顶,金碧辉煌的,唱诗班的孩子们穿着白色的裙子,手里捧着拉住,司祭穿了紫色的袍子,一切都显得庄严和伟岸,而不像是她记忆中婚礼该有的欢快。
这就是贵族的婚礼,显得华丽却空洞和呆板。
若不是安娜知道自己将要嫁给卡列宁,说不定勇气就会在这里消耗殆尽。
她不知道自己的妆容有没有花掉,也不知道裙摆是否放好了位置,这不是她要操心的,她那灰色的双眼睛只是专注地瞧着前面在等待她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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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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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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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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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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