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是反反复复刷,从做一张试题需要用到三柱香的时间,到现在只需用到半柱香的时间。
这是个巨大的进步。
时安夏记得今年春闱的考试试题,也记得一些斗试的题目。但她不屑作弊,而是让学子们扎扎实实用功记忆,一遍又一遍加深理解。
练手速,练眼速,练到看见第一个字就能准确在心里显出全句的地步。
学堂里,学子们刚做完一张试卷,正在简单用晚膳。
为了赶时间,小厮们把膳食都送到了这来,只为让学子们争分夺秒,多刷些题。
如今在书院里做临时教谕的,正是时成轩在翰林院那几位进士榜有排名的下属。
朱羽贤,上次春闱进士榜第十八名;吴长林,上次春闱进士榜第十名。这两人负责基础和策论。
黄醒月,上次春闱进士榜第六十二名,主诗词歌赋。
这几人在初六嫡子宴那日就来侯府露过面,时云起趁机提出请他们做云起书院的教谕。
他们就没黄老夫子那么纠结了。
一来有银子补贴生活,求之不得;二来建安侯府再破落也是京中勋贵;三来时成轩如今还是他们顶头的大人呢。
时安夏进门时,吴长林正在给学子们讲题。
吴长林讲完一张试卷,又轮到朱羽贤上场。
时安夏不便打扰,悄然安静地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然后翻阅了一遍学子们做过的试卷。
众学子们对时安夏来学堂已经见惯不怪,这些日子都是她忙里忙外,为书院筹备。
少女面容沉静,坐姿优美,侧颜被烛光映在窗上如世上最精致的剪影。
她阅卷十分认真,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时而沉思,时而握笔圈圈点点。
时安夏在思考,如何才能更稳妥进入最后一天的金銮试。
所谓金銮试,其实就是预热的殿试。
这预热的殿试不白参加,但凡入围的,哪怕春闱意外落榜,也能进入中书省任职,给负责起草政令的官员打下手。
别看打下手是闲职,可进的是中书省,相当于朝廷的心脏位置。
这就是一步登天啊!
所以安全过了基础试以后,如何在对抗赛中保存实力,是个大学问。
大多数文人心高气傲,觉得有实力就能走到最顶端的位置,根本不屑把心思花在这种旁门左道上。
其实不然,在许多大儒的经典学术里,都隐晦提到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如果能控制这种运气,显然是更上层的学问了。
关于这个话题,她觉得可以找教谕和哥哥他们好好聊一聊。
而另一头,时婉晴彻底病倒了。
在知道时安夏嘴里的黄老夫子竟是先帝都敬仰的大儒黄万千时,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当晚头疼脑热,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一晚上就瘦脱了相。
她悔啊!
说起来,此时进一个书院的意义在哪里呢?
当然不是真的为了听夫子讲课,而是代表一个书院出赛并层层晋级,崭露头角。
她儿子能顺利进文苍书院,凭的自然不完全是人情面子,而是她儿子成绩过硬,是案首解元的光环。
文苍书院需要她儿子撑门面,她儿子需要文苍书院的名气来提高自身价值。
哪怕是状元郎,日后身居高位,被人提起时说是出自文苍书院,那底气和底蕴就是不同。
打个比方,同时有两个人在竞争一个晋升位。
一个出自文苍书院,另一个是自学,或者出自没有名气的书院,大概率晋升的就是来自文苍书院的人。
所以邱志言和文苍书院完全是互利行为,双向奔赴。
但文苍书院再大的名气又怎大得过黄万千和方瑜初这两块活招牌?
这两人是当今皇上都要礼遇几分的人。
再打个比方,两个人同时争抢一个晋升位。
一个出自文苍书院,另一个头上顶着的恩师是黄万千和方瑜初,根本不用想也知是后者能踩着前者上位。
如果当初时婉晴知道云起书院能请来这两位文坛泰山北斗当挂名教谕,她怎可能拂了老父亲的意?又怎可能看不上侯府的族学?
如今要再想换,别说是时安夏不会给面子,就算她请来父亲施压,也没法从文苍书院全身而退了。m.χIùmЬ.CǒM
毕竟不是菜市场,能让你想买就买,不想买就走人。在京城,就她这身份,怎么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时婉晴恨透了时安夏和时云起。
她觉得两兄妹就是故意不告诉她,让她难堪,让她后悔。
时婉晴彻底蔫了,烧得糊涂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儿斗试大放异彩,压死时云起!”
“保佑我儿一举中状元,踩死时云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时婉晴魔怔了。
一个婆子跑得头发凌乱,来不及行礼,便上气不接下气禀报,“夫人,老奴看见您今儿说的那个‘黄老夫子’又来侯府了。”
时婉晴奇迹般坐起身,扯下覆在额头上的湿帕子,一边吩咐丫环为她梳妆更衣,一边问,“可看清了?”
这婆子是她从汇州带来京城的,忠心自不必说,“看清了,许多人围着,都叫他‘黄老夫子’。门房找了安夏姑娘的丫环北茴,那北茴将黄老夫子引去了正厅。此时人应该就在那里。”
时婉晴正要吩咐人去叫儿子邱志言,就见对方跨进屋来。
她不由分说抓住怔愣的儿子就往外走,“快,黄老夫子来了。大好的机会,咱们拜师去。”
邱志言一脸愕然,只觉母亲脸上满是癫狂之色。
他温言提醒,“母亲,黄老夫子可能是来找夏儿表妹的。”
时婉晴根本不听,“你懂什么!既然来了侯府,咱们便是主人。黄老夫子那样的人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以后哪怕你与同窗或者同僚聊天,也有高人一等的谈资。”
邱志言想说何必自取其辱,难道昨日那杯茶水从头泼下还没长记性?
但这些话他不敢说,说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行至正厅门前时,母子俩冤家路窄碰上了时安夏。
邱志言想上前和时安夏打个招呼,一抬头看到母亲那双喷火的眼睛,立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像个没感情没思想的木头人。
阶下,好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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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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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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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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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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