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因着时安夏许亲,大家吃完了宴席才刚刚散去不久,就重新被召集,都不由奇怪起来。

  众人虽纳闷,倒也知于素君从来不是无聊人,也不做无聊事,便都三三两两来了。

  中途来得慢的,于素君又派了丫环去催促。

  原本大家嬉笑聊着天,就忽然被冷凝的气氛弄得六神无主。

  很快,人就到齐了大半。

  于素君瞧着各房能当家作主的都到了,也就不墨迹。

  她朗声道,“各位,请大家来此,是有重要事情宣布。因为事出突然,我来不及跟侯爷和世子爷商量,便私自做了以下决定。那就是,分家!”

  不是商议,是宣布。

  此言一出,各房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但还没议论开,便被于素君打断了。

  她道,“做出分家的决定,实属无奈之举。因时安心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恐会祸及各位。如此先分家,做好一切准备。”

  仿佛一场暴风雨,说来就来。

  众人都慌了。

  只有时安夏微笑又淡然地看着于素君的一举一动。

  早猜到于素君会有此一招,但没想到她这么迅速。

  是个干事儿的人!

  时安夏想,分家也好。

  如此各房矛盾说不得越变越小,能凝聚成新的力量。

  如今的建安侯府就像一辆老旧的马车,根本驼不动如此的负重了。

  正在这时,建安老侯爷闻风而来,气急败坏,“于氏!是谁允许你分家!啊!你问过本侯的意见吗?”

  于素君垂下眼睑,“父亲,儿媳没有时间征求您的意见。”

  “胡闹!胡闹啊!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要拆家!”老侯爷这辈子的高光时刻全集中在这段时间,怎么能允许分家。

  于素君将老侯爷扶上首座,才以极平静的声音强调,“父亲,今日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老侯爷气得拿起手里的拐杖想打人,“有本侯在,你就分不了家!”

  于素君淡定地看着老侯爷,“父亲,您会同意的。”

  老侯爷只觉天旋地转,要被这个儿媳气死。

  他跺了跺手杖,“逸儿呢!逸儿哪去了!”

  于素君仍旧是无比平静的声音,“回父亲,世子爷进宫请罪去了。”m.xiumb.com

  老侯爷一惊,腰板都直了起来,再软了下去,“请什么罪?”

  他又无力了,感觉想睡觉,想躺着,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现在有点后悔来发威了。

  只要自己不知道,就当事情没发生。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偏偏于素君不让他如意,以极度平淡的口吻诉说了这件事的始末。

  她说给老侯爷听的时候,同时也是说给其他人听。

  原来登闻鼓案受害方是他们建安侯府,施害方也是他们建安侯府。

  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老侯爷听完就晕倒了。

  来的时候拄着拐杖来的,走的时候是被人抬着走的。

  真就是,指望不上。哪怕是做个样子呢?于素君摇摇头,对老侯爷失望透顶。

  她沉声道,“分家事宜,我会按照规制让人办好。事急从权,有疏漏之处还请大家谅解。”说完风风火火走人了。

  她还有许多事要交代下去,没有时间在这安抚人心。

  她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按夫君的意思,他们大房一力承担。想必以夫君救灾的功勋,能如愿吧。唉……于素君看着自己一双未成年的儿女,泪如雨下。

  时云舟已是有了风华少年应有的样子,“母亲别怕,哪怕狂风暴雨,儿子定会挡在你前头。”

  于素君猛地抱紧儿子,抹一把眼泪,含笑欣慰道,“好孩子!”

  时安雪也眼眶通红。她平日里娇气得很,喜欢争宠,动不动爱哭。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反而不哭了。

  六岁的小姑娘扬起下巴,桀骜不羁,“母亲,我也是好孩子!你快夸我!”

  于素君又笑又哭,摸摸女儿嫩嫩的小脸,“好孩子!我的儿女,都是好孩子!”

  阴影处,时安心那双幽暗的眼睛窥视着。

  她眼里射出嫉恨的光芒。

  是啊!他们都是你于素君的好孩子!而我,什么都不是!

  时安心趁乱从关押她的房里逃了出来。

  她准备跑路。

  她才不去府衙!

  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去府衙!

  时安心鬼鬼祟祟从侧门的一个狗洞钻出去,刚在墙外站起身,就听于素君冷沉的声音命令,“抓起来!”

  时安心大惊失色。

  府卫一拥而上,五花大绑把她绑个结实。

  她尖声喊,“母亲!母亲!求您放了我!”

  于素君转身就走,再不应声。

  厚德堂里,人还未散,人心惶惶。

  唐楚君刚才埋怨女儿搞大事不带她,结果听来个祸及满门的大事。

  她深知事情严重,于素君要分家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唐楚君便是代替于素君安抚众人,“放心吧,今后宅子银子如何分派,都会按规制办好,都散了吧。”

  所有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

  “这个时安心,不声不响竟然干出这样的事!”

  “怎么办啊!会不会株连九族?”

  “不会吧?哪有那么严重?”

  “如果要株连九族,分不分家有什么区别呢?”

  “当家主母不是说了,世子爷向皇上自告去了,会让大房一力承担下来,不会祸及我们。”

  “唉……好害怕……”

  时安夏穿过人群,走到三叔时成林面前,行过半礼,“见过三叔。”

  时成林性格有些腼腆,很少说话。

  他温文尔雅回应,“夏儿,有事?”

  时安夏也不绕弯子,“三叔觉得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时成林想了想,道,“分了家也好,各自养活各自的家,侯府会更轻松一些。”

  时安夏摇摇头,“我不是问这个。”

  “那?”时成林不解。

  时安夏低低说了几句话,时成林点点头。

  时安夏又去找四叔时成允,也是相同的几句话。

  时成允性子开朗些,平日里难得和时安夏交谈。又加之时安夏如今是京城风头正劲的人物,虽是他侄女,他也不爱往上凑。

  这会子是时安夏主动过来攀谈,他也就话多起来,聊得还十分投契。

  便是到了早晨卯时,天还未亮之际。

  于素君身穿赭色直裾袍,带着一双穿着同色服饰的儿女走出侯府大门,欲往宫门领罪。

  岂料大门一开,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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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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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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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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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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