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一岁,户籍淮州桂城。
七岁被父母卖给人贩子,进行“瘦马”训练。
其因姿色出众成为一等瘦马,高价卖给淮文王爷。后因柳兰香盗取饰物证据确凿,被淮文王妃发卖进青楼。
柳兰香在青楼里沉浮三年,遇上了罗姨娘给肖府嫡子挑通房。
她被选上了。
肖长乐瞧着手中字条,寥寥几句勾勒出惊蛰的前半生。
她唯一说过的真话,便是她的生辰,正是二十四节气惊蛰那阵子。
其余,谎话连篇。
肖长乐只是短暂失神,并没有特别伤心。
他对她不是爱慕,只是同情,也谈不上伤心。他还没意识到,就是这点同情,给母亲带去了多大的伤害。
他苦笑道,“看来是我眼拙了。她说她家道中落,被家里卖到大户人家做丫环。可小姐嫌她长得太出挑,又把她发卖出去,最终辗转到了罗姨娘手里。她说这次如果再被发卖,就只能沦落青楼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本就出自青楼。
“想必她一开始就跟你说,她是罗姨娘放在你身边的眼线吧。”时安夏淡淡道。
肖长乐敛了眉眼,垂着头,“是。我便是伤怀她的身世,又惊讶于她的坦诚。觉得她生活不易,起了怜悯之心,便将她假意收作通房。如此,她便安全了。”
她成了罗姨娘和肖长河放在肖长乐身边的眼线,而肖长乐成了她的护身符。
这就是一个青楼女子的聪明之处,主动说起罗姨娘的险恶用心。她最知道如何拿捏人心,尤其是一个书呆子的心。
肖长乐沉默着,渐渐心里起了一阵凉意。
他虽然对惊蛰不是男女间的情爱,却也是付出了赤诚之心。
护她,怜她。
他自己没有妹妹,便是当她是妹妹一样疼爱。有好吃的还会藏起来留给她,也生怕她被罗姨娘不高兴卖掉。
现在时安夏却告诉他,她是个眼线!还是那母子俩的眼线!
就在前些日,他还差点为她中了罗姨娘的圈套。若不是唐星河跑来跟他说,“一切有我给你兜底”,他真的会犯傻。
其实他何尝没想过,这一次成全了肖长河,他还有下一次春闱。
可凭什么?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成全一个想害自己的人?
这岂非是个笑话?
肖长乐低垂着眉眼,“是我太蠢了。”
“是,你是太蠢了。”时安夏毫不留情道,“你可知道,你的怜悯之心,却将你自己的母亲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什么?”肖长乐陡然拔高声量。
“难道你没发现你母亲生病了?还病得非常奇怪。”时安夏锐利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已经三个多月不对劲,你就一点没发现?”
肖长乐心慌意乱起来。
母亲病得很严重?到底什么病?
他其实也隐隐察觉到母亲生病了,曾为母亲请大夫上门,但都被母亲赶走了。
只要一涉及到这个问题,母亲就会歇斯底里说自己没病,撵走了许多大夫。
并且从上个月开始,他去请安,母亲只让他在门外,隔着一道门交谈。
虽然母亲尽量说着高兴的话,但他感觉得到母亲是绝望的。
他那时候傻,也曾跟父亲提起给母亲请大夫。
在父亲请的大夫也被赶出去后,大家只当他母亲脾气变得很怪,就没在意了。
他是想着,等春闱结束,再好好陪母亲去医馆瞧瞧。
时安夏向北茴示意,便起身向外走去。
肖长乐不明所以,也站起身想跟出去。
北茴道,“肖公子,留步。”
肖长乐看着时安夏消失的背影,心慌意乱地问,“我母亲到底什么病?”
北茴向他微微福了福身,才道,“罗姨娘想取代主母已久,惊蛰为了讨好,献计可取主母的贴身衣物与青楼染过脏病的衣服混合洗。”
肖长乐如坠冰窖,手脚冰凉,轰的一声,脑子里有一根弦断了。
他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好半晌才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句话,“什,什么意思?”
北茴低了眉回话,“就是肖夫人得了花柳病,痛不欲生,几次寻死不成。肖公子,您也不用怀疑这事的真实性,肖夫人屋里侍候的杨嬷嬷已经承认了,是她收了罗姨娘的银子,把肖夫人的贴身衣物递出去的。”
肖长乐骤然眼眶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母亲是被他害了的!
是他!
是他轻信了惊蛰,把一条毒蛇养在身边。
在他自以为做好事的时候,这条毒蛇便把带毒的牙齿咬向了他的母亲。
这一刻,他后悔了。xǐυmь.℃òm
也真的伤心了!
北茴叹口气,“肖公子,事已至此,您应该想想要怎么对待肖夫人。我们姑娘说,肖夫人能不能活得下去,全看你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行事。”
如今肖文雄和肖长河母子还关在牢里,几人都是要流放到漠州去的。
肖府中真正主事的,也就是肖长乐自己了。
他是时候强大起来,将所有风雨挡在门外,不让母亲受一丁点伤害。
门外传来时安夏平静又温暖的声音,“长乐表哥,你跟我走。”
东羽卫衙。
马楚翼将时安夏和肖长乐带进一个屋子,然后打开墙上两个一寸大小的格子。
从这个格子,可以看到另一个房间发生的事。
那边,东羽卫正在审问四个长相猥琐的小混混。
小混混们不明白,明明已经审问过了,为什么还要审一次。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都吐出来了。
见他们一脸不情愿,还像看傻子一样看人,东羽卫一鞭子抽过去,顿时引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东羽卫甲,“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不想吃鞭子就给我老实点!”
小混混们立刻哭爹叫娘跪在地上求饶,“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东羽卫乙开审,“为什么要绑架肖家主母?谁主使的?”
小混混甲:“我说我说,是柳兰香!柳兰香找上我们,叫我们帮她绑架肖家主母。”
小混混乙补充:“柳兰香给了我们十两银子的定钱,事成之后,再付十两。”
东羽卫乙:“既是柳兰香让你们绑架肖家主母,为什么你们连她也一起绑了?”
小混混丙:“柳兰香说,她要演一场苦肉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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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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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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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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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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