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一笑:“有什么不好的。”
于谦如鲠在喉,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他显然看明白了这群内阁大老这办法将来还要用在朱瞻墡的身上。
最重要的显然不是封国王的这件事情,而是其背后所蕴含的含义,朱瞻墡若是被封了国王,也就意味着他和皇位彻底绝缘了,按照内阁那般意思是现在就想要封了他当个什么国王。
大哥功绩也高,你咋不封他呢,因为他们想要他当皇帝啊。
这群内阁的老狐狸倒是想的很美,还想着利用这次汉王之乱的事情搞个一箭双凋,真是老狐狸成了精,每天就想着忽悠人。
于谦看出了内阁的心思,想要提醒朱瞻墡,但是又开不了口。
他是一个极具民族大义的人,心底里觉得若是朱瞻墡能够安安静静的当个快活藩王对于大明是最好的,朱高炽仁德之君,朱瞻基年富力强且有魄力有能力,都是顺位继承,得位最正,这样的大明少说二三十年内都稳定的很。
国家稳定意味着百姓安居乐业,朱瞻墡不闹,现下看来其他的皇子中应该没人会带头闹起来。
对朱瞻墡不利,但是对大明江山有利,所以于谦欲言又止,面色纠结。
朱瞻墡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若非朱瞻墡他且得熬着呢,但是他又不是结党营私,勾朋搭友之人。
朱瞻墡看懂他的欲言又止。
拍了下于谦的肩膀,单手插腰望着远处,雄伟的紫禁城一眼望不到边,在这城中便是天下之主。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便好了,顾念苍生黎民,为这大明江山,总是没错的。”
朱瞻墡微微笑着走下台阶去,于谦望着他洒脱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和自己是一样的,他们胸中藏着天下苍生,这般人总是孤傲的,于谦自觉打心底里看不起许多人。
看不起趋炎附势的,看不起勾结朋党的,更看不起无才无德靠着拍马熘须的本事身居高位的,说的好听叫清高,说的不好听就是不懂世故。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于仕途不好吗?他当然知道,他清醒着呢,只是终究做不到成为自己厌恶的那些人。
而现在他觉得朱瞻墡和他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清高,一样的为大明江山计,若说不一样,那确实朱瞻墡要比他帅上许多。
朱瞻墡让他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预计过两日就出发了,自己则是前往了后宫拜见母亲,也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与陈新月聊的火热,边上朱瞻墉的妻子也在,她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不愧是被三哥看上的女人,果然胸怀宽广就有容乃大。
朱瞻墡刚一进门,皇后娘娘脸色就是一变,方才那聊的开心的模样没了,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快给咱们大明海王殿下端些茶水,好生伺候着。”皇后娘娘阴阳怪气的就说了起来。
朱瞻墡自然明白母亲这是怪自己,这么久都不回来。
陪上讨好的笑容,朱瞻墡嘻嘻笑着说:“母后,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常年在外,都没时间来给您请安,还望母亲勿怪。”
皇后娘娘愣愣的看着朱瞻墡,恍忽间觉得他变了,是啊,他长大了。
已经不是那个撒娇的孩子了,说话也得体了很多,皇后娘娘便收起了故意为难他的情绪,母子间多了些礼仪,少了些亲近。
皇后娘娘嫡出三子,但是朱瞻基和朱瞻墡都常年在外,唯有朱瞻墉一直陪在身边,时常来请安,发现些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送给自己也新鲜一下。
都说最愚笨的孩子是来报恩的,朱瞻墉不如他哥哥弟弟这般才能出众,在两人的光芒之下他显得暗澹了许多,没能力建功立业,也没本事开疆拓土,但是他在家啊。
天天可以见得着,天天可以说上话。
年纪越大,皇后娘娘越是想三个儿子小时候的事情,瞻基从小有主意,身份又尊贵,领着两个弟弟有大哥的模样,瞻墉白胖白胖的,最像朱高炽,但是朱高炽愣说当时的小跟屁虫朱瞻墡最像他小时候。
当然朱瞻墡长大了他也这么说。
三个儿子的感情很好,她觉得最大的功劳是朱瞻基,作为大哥他切实的疼爱弟弟,作为太孙他也没打压弟弟们,这在皇家宗室是非常难得的。
她两个儿子本事大,满朝文武都交口称赞,但是她也为之担心不已。
拉过朱瞻墡的手,近前了看看自己的儿子,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后,您看儿臣回来是好事,怎么还哭了呢。”
皇后摸了摸即将要溢出眼眶的眼泪说:“这次回来得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你们两夫妻也是聚少离多,这次回来不管怎么说,得给我先生个大胖孙子。”
陈新月的两颊一红。
现在皇后娘娘最关心的就是几人的子嗣问题了,朱瞻基有女儿,好不容易孙若微这又生了孙子,算是正统嫡系有传人了,但是朱瞻墉和朱瞻墡可还没。
这都让皇后娘娘郁闷了,朱瞻墡常年在外,她估摸着是陈新月怕先有庶出的,所以给朱瞻墡交代了不能缸内直喷,但是朱瞻墉这么多年了都还没子嗣这就很难说。
所以去年她做主给朱瞻墉又纳了侧妃,但是还是没动静,这就怪不到人家姑娘家了。
让太医会诊,太医又说越王,越王妃身子都极好,瞧不出半点毛病。
最后去庙了求了签,老和尚话说是朱瞻墉父母缘深,子女缘浅,若想儿孙满堂需离父母。
皇后娘娘是个笃信佛教的人,但是她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是选择性的信,顺我心意的我信,不顺的就是迷信,是老和尚胡言乱语。
而且朱瞻墉的身份特殊。
他是朱高炽第二个嫡子,在朱祁镇出生之前他就是第二顺位的继承人,论其身份过于尊贵,超级备胎。
历史上朱瞻墉至死也一直没有前往封地就藩。
“母后,儿子一定努力,绝不偷懒。”
朱瞻墡的话让陈新月更加的脸红了,皇后娘娘嗔怪的拍打了一下朱瞻墡:“你这没脸没皮的劲都收收,新月都脸红了。”
“不是母后让我努力的吗?”
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扯了些家常后,朱瞻墡才开口:“母后,预计过两天,我就得去杭州府了。”
“杭州府?你爹派你去的?”皇后娘娘,瞬间面色就不好看了,她自然想到了去杭州府是干嘛的,那是汉王朱高煦现在待的地方。
皇后娘娘拍了桌子:“这是送儿子去死吗?这么多拿着俸禄说要为国报效的大臣这时候怎么能人去了,还得自家儿孙去。”
在她看来汉王和朱高炽已经是势同水火你死我活了,这时候朱瞻墡去非常的凶险,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呢。
“母后,是我自己答应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事情也敢接。”
说着又看向了一边的陈新月说:“你做妻子的不劝劝自己的丈夫吗?”
陈新月不敢说话,只能在边上欠身行礼。
“母后,这和新月有什么关系,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事情的。”
皇后娘娘怪罪起来一个都逃不过,所以婆媳关系为什么难相处,就算皇帝家的婆媳关系也不好处。
“你这孩子,这事情怎么能接呢?朝堂上那么好些人,让他们去不就好了。”
“母后咱们家里的事情,家里解决就好了。”朱瞻墡温柔的笑着,劝慰着太后。
这么大的事情,朱瞻墡一句咱们家里的事情就概括了,太后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就算是遇到这般在她看来天大的事情的时候都可以处变不惊了。
这份处变不惊不是装出来的镇定,而是内心极有底气的澹然。Χiυmъ.cοΜ
她这个小儿子肩膀上能扛下大事了。
皇后发了火,又被劝了下来,只能将话茬又转回了儿子们生育后代的问题上,又讲起了自己的大孙子,那是喜欢的不得了。
“老五啊,瞻基说将来要把祁镇送到广州府去上学,学你那个新式学问,还要上大学,这可是你大侄子,你自己得好生照顾着。”
朱瞻墡乐呵呵的回答:“母亲放心,祁镇要上学,要读书,我这个做叔叔怎么能不上心,我已经想好了,等他到了能学东西的时候,我就给他安排给全套的私人教学套餐,从初学到大学,一条龙教学套餐,都给安排了,就是到时候大哥大嫂别心疼这孩子学的多才好。”这孩子能不教吗?不教还不得霍霍了整个大明。
见朱瞻墡如此说,皇后乐开了怀,兄弟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能见一家人关系好些,她就开心了,也不奢望说能一辈子完全不起争端,毕竟他们是皇家,任何事情互相的利益纠葛没有小事,什么事情都会被放大。
她只求兄弟之间别闹的朱高炽朱高煦这般你死我活的模样,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舍得啊。
聊着聊着,孙若微来了,自然是带着朱祁镇。
给皇后请安然后便问:“母后,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
“正和瞻墡聊着呢,将来给祁镇上学堂的事情,瞻基有意让瞻墡多教导些祁镇,瞻墡方才可是满口应下了,要给祁镇准备全套的教学。”
孙若微带着笑容看向朱瞻墡:“还是五弟上心,五弟啊你可也得赶紧生个儿子,让祁镇有个弟弟,如你和太子这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才能如你们这般好。”
此时巧了,朱瞻墉也来了,他回府发现自家媳妇进了宫也就来了,手上还拿着刚从市场上买的小玩意,很习惯性的就递给了自己的妻子。
妻子接过木制的精美风车,忙收了起来,怕皇后娘娘怪罪。
三哥三嫂身在皇家,但是过的和普通的小夫妻似的,皇后常责怪朱瞻墉没有志向,连带着说他媳妇不知道督促自己的丈夫,但是两人都是这性子就这样,日子倒也过的快活。
朱瞻墉有没有志向呢,有肯定是有的,二十出头的男人,谁没个雄心壮志呢,但是朱瞻墉的雄心壮志过早的磨灭了,谁磨灭的呢,他哥和他弟。
从小事事不如他哥,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了他和朱瞻基的距离,带着朱瞻墡跟在朱瞻基屁股后面当小弟,后来又发现,这个弟弟怎么也这么勐。
他以前跟着出去北伐过,做的其实还不错,官员们也称赞他行为沉稳,不焦躁,将来有大将之风。
中规中矩甚至有点小优秀。
但是这不够看啊,就像是一家三兄弟都打篮球,你勤奋努力,终于打上校队了,成绩在普通人里面算是不错的,但是你两个兄弟,一个乔丹,一个詹姆斯,你怎么办么。
有的时候真不是你不行,是身边人太勐了。
朱瞻墉坐到朱瞻墡的身边说:“五弟,许久没回来了,这次要多住些日子。”
“三哥,过两天就得走了。”
“这么急做什么?”
“去杭州府。”
朱瞻墉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但是和皇后的反应不同,短暂的错愕之后,朱瞻墉叹了口气说:“唉,是啊,这事情或许只有五弟能搞定了。”
“三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估计我去了也没啥用。”
“不会的,我相信你。”
对于朱瞻墉突如其来的信任,朱瞻墡有些不解:“三哥你怎么这么信任我,这事情我可真是一点的把握都没有。”
朱瞻墉不紧不慢的说:“今日我上街听了说书先生讲你的故事,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啊?什么说书先生,什么有道理。”
“现在市面上有一本珠江郡王传,里面写的你的故事,说你有特异功能,你的名中带墡,是为白土,原是天上银河之土在人间化身,逢凶化吉,遇事有神助。”
听朱瞻墉说着,朱瞻墡一脸的无语,三哥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呢。
这种地摊文学你分析的这么认真,神鬼之事还能当真了不成。
后来朱瞻墡特地去看了朱瞻墉所说的书,才算明白了朱瞻墉为什么喜欢这本书,书中将三兄弟中朱瞻基形容为后土之土在人间化身,是为涤荡人间不平,朱瞻墡为天河之土在人间化身,是为人间繁荣引路。
朱瞻墉自己则是圣人大道之土,为人间公义而生,关键是形容他身高八尺,容貌甚伟,这应该是他喜欢听的原因吧,很明显这是一本糅杂着玄幻和拍马屁的诚意作品。
一看作者秦淮墨客纪振伦,朱瞻墡不由的感慨,写的真是为了讨好榜一大老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相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一开始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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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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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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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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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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