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远山,仙雾缥缈,白鹤于云海中穿梭,清脆琴音自远方不知处悠悠荡来。
山峰之巅有一冲天石碑赫然矗立,两位身着黑袍白底法衣,踩着法剑的剑修正忙不迭地拓印石碑上的字。
此乃应天碑,承应天智,窥得一丝修真界运势,其上一个接一个的名字正是如今修真界所存全部门派。按门派实力依次往下,越接近应天碑底部越是实力低微,名不见经传。
灵纸拓印了一张又一张,如今正值修真界灵气充裕、繁荣昌盛之际,新门派犹如春后竹笋,多得数不胜数。
“师兄,你还剩多少?”下面的剑修收好拓印满的灵纸,仰头望着上方隐在缥缈云雾中的人。
“还需半个时辰。”
“我这边也差不多,”剑修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低头瞧见法剑下的碑底,舒了口气:“总算要拓印好了。”
弄完后还得将拓印灵纸交到理事殿,由理事殿亲自处理印发请柬一事,务必在两年后的仙门聚会前确定送到各门派手里。
灵纸印在石碑上,以法术为媒,烙上派名。
等上方剑修拓印完应天碑上部分,落到地面时发现他师弟早收了功。
“师兄,我发现应天碑似与传闻有些不同。”师弟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嗯?”
“皆说应天碑高势因门派而起,门派多一个,碑身多半尺,可这应天碑下面分明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师兄无奈上前一步,单腿屈膝,手指拨开在一片空白下方的碑底处生出来的杂草。头微侧,好让他身后师弟看得清楚些:“应天碑完好,只是你看漏了一个。”
“啊?”
最下方的字染了泥土,字迹略有不清。师弟伸长脖子,分辨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字念出来:“灵,玉,门。”
“门派总数:十二人。门派弟子:十一,十一人?!”
“十一位弟子?统共十二人,也就是仅有一位掌门,其余全是弟子。这也能叫门派?所以应天碑下面这么大一片空白,最末放一个灵玉门,全因应天碑觉得这灵玉门连没门派的都比不上?”
“应该是的。”
师兄拿过师弟手中灵纸。
灵玉门近些年才成立,鉴于如今的仙门同气连枝,所以灵玉门一出现,大宗门为彰显友善,特意派了弟子前往灵玉门慰问了一番。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好帮助一下。
没曾想,灵玉门让一个连灵根都没有,自称是大师兄的普通小屁孩出来迎接他们,说什么师父喝酒去了。
好歹都到了,总不能不进去看上一看。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那些所谓的灵玉门徒弟全是些资质良莠不齐的毛孩子。
关键这些毛孩子,根本不修炼。有玩木头的,有拿着木炭花着一张脸到处鬼画的,还有生火烤东西吃的,以及蹲在地上数草的……
本来还算尚可的资质,正常宗门这样年龄的弟子,早步入练气一二层。结果这灵玉门的弟子,连一个引气入体都没有!
前辈们尽量心平气和,他们问:“小辈,你们缘何不修炼?”
吃着烤红薯的弟子瞪圆了一双眼,嘴边沾满红薯屑:“修炼是什么呀?能吃吗?”
前辈们:“……”
从那之后,混吃等死的灵玉门在仙门中可算出名了一小把。毕竟哪个新生门派不是着急着同大宗交好,试图成为大宗分支,好为自己谋求一点资源?
除了不思进取,废物门派外,再也找不到能更好形容灵玉门的词了。
一转眼已经过了十几年,若非恰巧遇上一百年一次的仙门聚会,在这个众人勤勉修炼的修真界,这么个门派早被人遗忘。
拓印好这最后一个门派,师兄收好灵纸:“走吧。”
*
一场新雨过后,灵气纯澈浓郁,仙雾似薄纱轻飘飘地飞散着,几缕霞光从东边投过来散落在云间。
灵玉门。
一间朴素的屋内,几缕不安分阳光落在木窗上。瓷玉盆中通体翠绿泛着荧光的翠仙玉灵药,如今恹恹地耷拉着叶子。
片刻后,一只带着手套的手轻捻上无精打采的嫩叶,天蚕丝制成的手套薄如蝉翼,完美贴合着骨节匀称的长指。
食指勾住往内发卷的叶尖,清澈悦耳嗓音带着疑惑:“怎么无精打采的?”琇書網
双手捧起那盆翠仙玉,房门从内打开,碎阳从上而落。云靴踩地,淡雅蓝色的罩衫抚过地上野草,雪白衣襟合至最上侧,仅露出一截清瘦修长的脖颈。
在屋外寻到处阳光最好的位置,容淮好生放在上面:“晒晒应该会好点。”
又挪了挪位置,确保每一片叶子皆能充足地晒到太阳,容淮这才心满意足起身,回屋背上装了药锄的背篓。
带好门,取下腰间玉色长笛掷向半空,长笛迎风而长,几息后乖巧落在容淮脚边。
长笛离地而起,渐没入云层中,蓝白衣衫交叠飞扬,袖袍轻抚,直往山下而去。
容淮一走,本空无一人的屋前陡然传出动静,一阵微风扫过,翠仙玉叶子轻动,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来了来了!”八师妹木榕榕抱着翠仙玉,急冲冲跑进来。
“大师兄走了吗?”
“嗯嗯,走了才抱过来的。”
院内,灵玉门掌门和着另外十个弟子全部挤在一处,叽叽喳喳地拥簇着放在正中心的翠仙玉。
“还没死呢。”五师弟道。
“瞎说,才养了几天?怎么会死。”二师弟来了句。
“离死不远。”十师弟手指往明显才浇过水的湿润泥土里一戳,一弯,带出一截发黑烂掉的根。
“哇,根都发烂变黑了。”十一师弟最小,双臂撑着石桌,踮起双脚,仰着头看着那一碰就烂的根。
“我没记错,这是大师兄前天才从山下挖回来的吧。才一天功夫,就变成这样了?”七师弟跟着嘀咕。
“榕榕,还能救吗?”躺在旁边竹椅上,手里吊着一壶酒的灵玉门掌门饮了口酒,问道。
木榕榕抹了把额头:“我试试。”
青色灵气自掌心而出,十一双眼睛眼巴巴瞅着。
只见木灵气自泥中渗入,眼见着萎靡的叶子立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吐口气。下一息,啪嗒一声,方才还生机回转,仅有的三片叶子悠悠飘落。
本来还在苟延残喘,拖着病体的翠仙玉,陡然间来了这么一剂猛药,当即没了命。连着光秃秃的枝干也以可见的速度发黄凋零。
咕咚!
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木榕榕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一脸的不知所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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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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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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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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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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